她茫然问:“我什么时候谈对象了?”
佟老太拿扇子拍她:“你上次回来我问你,你不是说,在跟一个唱歌儿的男孩谈吗?”
“……”崔楚伊回忆了半天,才想起好像自己是说过这样的话。
主要那次回来吧,佟老太非让她去和镇上皮鞋厂老板的孙子相亲,说人家有车有房,家里的皮鞋畅销全国,崔楚伊实在架不住老太太的热情,只好随口胡诌说自己已经谈了男朋友。
当时老太太还问:“小伙子姓什么?”
崔楚伊看着院子里的大黄狗,缓缓吐出一个:“狗。”
老太太很满意:“噢,姓苟啊,不错。”
记起自己编出来的事,崔楚伊赶紧把戏接上,“啊,我们好着呢。”
“那他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见见奶奶?”
崔楚伊眼神躲闪:“他……很忙,下次,下次就来了!”
怕佟老太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崔楚伊赶紧跑回自己卧室:“奶奶我拿衣服洗澡!”
崔楚伊的卧室不大,陈旧的墙壁布满时光的痕迹,墙上贴了些歌词,是她上高中的时候喜欢听的歌。
那时佟老太老了,只能跟崔楚伊的爸爸去要学费,几百块钱的事情每次都能吵得翻天覆地。隔着一扇门,“拖油瓶,自生自灭”之类的话,一次比一次难听。
每当这时候,崔楚伊都会翻开自己的歌词本,那上面全是VAM神写的歌,她从那些歌词里找只字片语的勇气,鼓励自己,坚定走下去,走出这个小镇的信念。
如今,墙上贴着的歌词还在,歌词本也在,崔楚伊也走出了小镇,却没有实现最初的那个梦想。
她想见这个曾经给了她无数勇气的男人一面。
可他却拒绝了她。
正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佟老太忽然敲门:
“音音啊!”
“诶!奶奶。”崔楚伊收拾情绪,开了门:“怎么了?”
佟老太手里拿着崔楚伊的手机,“你手机响了,奶奶帮你接了,是个男的。”
崔楚伊:“?”
佟老太递来电话,窃喜又八卦地压低声音:“是苟先生不?”
崔楚伊:“……”
她转身避开佟老太,对着电话:“哪位找我?”
那头传来磁性微沙的小低音炮:“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崔楚伊有些不敢相信似的拿开手机看屏幕——号码果然是江城的。
他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他怎么会有自己号码的?
狗渣男又想玩什么花招?
崔楚伊高度警惕:“干什么?”
沈暗干咳了两声,气氛有点不尴不尬的,顿了顿他说:“其实之前的事,是我有点误会,但我可以解释,我——”
“不用了。”
崔楚伊打断沈暗的话,毫无与他交谈的耐心:“我没兴趣知道,哦还有——”
女人带着某种扳回一局的愉悦感:
“离我远点,谢谢。”
沈暗:“……”
第11章 捧你十一天
沈暗长这么大,生平第一次被人挂电话。
第一次被人要求离她远点。
第一次有人对他要说什么表示——“没兴趣听。”
很好。
沈暗站在落地窗前,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出了会神后兀自笑了。
向诚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小心问:“怎么样,老大,联系上了吗?”
沈暗没回,将通话记录的那个号码再次拨了出去。
果然,不出意外——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按照崔楚伊的性格,应该是把他加到黑名单了。
沈暗收起手机,看着窗外大片绿化风景,回忆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尤其是酒会那晚这个女人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来承认错误,并坦承告诉他她的手机号时,自己那些冷漠的话。
现在找到了机会,这女人原封不动全部反弹给了自己。
可他一点都气不起来。
毕竟,
话是自己说的。
死是自己先作的。
从头到尾崔楚伊都是在被动地跟着他的逻辑在走,真要去算,好像还是自己错得多一点。
这是沈暗二十五年来第一次遇到的无解难题。
人已经得罪了,要怎么挽回。
向诚见他一直不说话,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老大?你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
沈暗想了会,婉转地开口:
“……我有一个朋友,对一个女人说了比较恶劣的话,做了比较恶劣的事。”
向诚茫然:“多恶劣啊?”
“比如……你离我远点这样的。”
向诚摸头:“这个是挺难听的,不过也要分人。”
沈暗:“分人?”
“对啊。”向诚说:“如果是你不感兴趣的人,这种话已经很给面子了,是我的话直接让她滚了。”
沈暗沉默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