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太天真,以为昨晚那样就能简单结束一场校园欺凌,还是葫芦娃有经验,事情哪那么简单。
教学楼下公示板下围满了人,都在议论纷纷。
我从旁边路过都有些好奇,这是老师换了还是食堂涨价了?大清早能吸引这么多人不顾迟到的风险在这儿围得水泄不通。
“成蹊,有人暗恋你哥。”
胡图正好看见我,远远叫住我。
“我哥?”
“方校草啊。”
我心想,暗恋他不是挺正常的吗?
每次路过贴着他照片的光荣栏,都有几个妹子对着一张模糊的照片犯花痴。就连我这种几乎天天见到他的人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随便拍张照都这么好看。每天悄悄在他们班后门偷看的女生都能排长队,这些明显的现象大家都都见怪不怪了。
暗恋,多小一件事。
胡图见我好像没什么兴趣,便挤出来把我推进去。
公告板上贴着两页纸,上面娟秀的小字写着一篇作文——《我最难忘的人》,一群人就是在细细品读这篇作文。
看到这两张纸,我的头“嗡”的一下,快要失去意识。这字迹太熟悉,出自我之手。
某次老师不知作文,以“我最难忘的人”为题,我在家写着写着脑中就被填满了,正好那时候他刚交了女朋友,所以把所有郁闷的小心思全写在了上面。字里行间感情热烈,是我的自白书。
这个作文并没有被我当作业交上去,一气呵成之后,我小心地将它藏在了书柜的某本书中,然后第二天以作文本丢了为借口给老师上交了另一个作文本写得另一个作文,主人公是写这种作文十有八九都会用到的经典人物——妈妈。
那个作文没什么文采,也没什么特点,淹没在一堆精彩的作文中,一直我早就忘了书中那个旧作文本的存在。
没想到再见,它会出现在这儿,受到众人瞩目。
这篇作文没有点名“我”是谁,甚至除了心境没提到一点关于“我”的讯息,也没涉及“我”和方棠的关系,那时的含蓄在此刻救了我一命。
“你说这是谁写的啊?”
胡图问我。
我努力冷静,摇摇头装傻。
“会不会是那个程班花?”
“别逗了,人家程班花的字写得可潇洒了,还得过书法大奖,根本不这样。而且都成了,有什么好暗恋的。”一个同学指着作文上的“她”说:“这才是指的程班花吧。”
“也是哈。”胡图听完觉得有道理。
我想撕掉那两张纸,想好好发一场脾气,自己的隐私和内心被一群陌生人这样光明正大地窥视,那种感觉像是被泡在呕吐物中一般,令人窒息。仿佛他们看的不是两张纸,而是被扒光捆绑在十字架上的我。
“等会儿看看谁来撕呗,谁撕就谁写的。”一个女同学笑着说。
我看他们都在聊,胡图也没注意到我,只好放弃撕掉它的想法,趁机偷偷溜走。
一进教室,我就趴在桌上。其实在悄悄哭,只是已经学会不出声,不让别人发觉,还能装作在看书的样子。
眼泪从眼角划过,掉在崭新的周刊上,晕染了一片墨迹。
一场暗恋被这样撕裂开展示,却没办法为自己声张权利,我真的很窝囊。
上了半节早读课才听到葫芦娃坐身边的动静,他老是迟到,只要老师一骂他他就表现得很害怕,让我们班的年轻老师不敢对他说重话。但这次过完,下次继续迟到。
下课,几个同学又冲出去看那两张纸。
人传人,现在知道的人更多了。我死了心,想着破罐破摔,做好了打死不认的打算。
“怎么会没了?”
“明明上课前都在。”
“被老师撕了吧。”
“要是老师的话,今天做操的时候估计会全校批评这事儿吧。”
“你说这算告白吗?”
“方校草真是倒霉啊,不管自己的事儿,还要挨顿批。”
“谁让那上面就只有他的名字呢。”
“早恋的事儿都被抖出来了,本来大家不说老师也当不知道,现在怕是……”
“长得太帅也会惹祸上身啊。”
她们说的,一定是那两张作文纸。
被撕了?
谁撕的?
要是如他们所说,是老师撕了,那方棠怎么办?会不会被学校批评?又给他添麻烦了,我心中满是愧疚,却不敢跟他说那个害人的是我。
这件事,首先要找到源头。
纸是我写的,我是源头,但谁将它贴上去就是个迷了。它照理说应该躺在我书架的某本书里,静静享受黑暗。可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还是被贴在高高的公告栏上?
纸的上半部分撕得很粗糙,应该是很随便撕下来的。
有机会发现他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方棠,另一个就是……
我突然发现罗霞和我做朋友的契机,好像是……看到了方棠来找我。每次聊天她总能百转千回地绕道方棠身上去,去我家也像是只为了“偶遇方棠”。不仅如此,每一次拉着我做的事都像是为了借机见到方棠甚至跟他说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