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非常豪华的小院，一应摆设都价值不菲，与皇宫相比也差不了太多，宗人府的仆从也一个个都十分恭敬守礼，服侍褚天擎时尽心尽力，这所谓的软禁生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并不难过，但唯独就是没有自由。
明澜到来之时，褚天擎正坐在书房里面作画。雪白的宣纸之上，他肆意挥豪泼墨，千军万马跃然于纸上，刀光剑影纷纷，天下争锋尽在眼前。
见到明澜来了，褚天擎也只是懒懒坐在椅子上，轻轻瞥了她一眼。
“……想不到你还会来见朕？”
他修为全然被封，此刻与普通人无异，却依旧无法放下身为帝王的傲气。
明澜也没有多做拖延，直截了当地开口：“我想知道当年左家灭门的真相，还望父皇您能如实相告。”
在明澜关于前世的记忆之中，这件事也依旧是个谜团。因为前世的她道路有些走偏，后来已然无情近乎于天，并没有参与鼎争，反而直接在修为达到顶峰之后出手彻底灭了褚天擎，从来没有对左家灭门的前因后果产生过一丝一毫想要探究的兴趣。
褚天擎诧异地看了明澜一眼，非常干脆地承认道：“不错，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朕一手策划，是朕推动着左家走上了灭亡的道路。”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明澜皱着眉，目光紧紧盯在褚天擎身上，“我想知道的是你下手的原因。”
“原因么？呵呵……”褚天擎有些自嘲地笑起来，“是因为一句谶语。”
“你可知，我大乾历任君王继位，都会请通晓天机之士占卜未来国运？”
原本这种事情历任皇帝登基都会进行，但也不过只是一个仪式，走走过场而已。
然而，就在褚天擎登基那一年，天下闻名的第一神算天机子恰好路过盛京，便被褚天擎请去为其占卜——
“他只告诉了我八个字——女主乾天，奉左为尊。”
“……女主乾天，奉左为尊？”
明澜喃喃着重复了一遍，前世的她用暴力手段直接登上了皇位之后，镇压和清洗了一大批不服从的人，对褚家完全没有好感的她甚至顺便将自己的姓氏也改了，直接跟着自己那位母妃姓左……如此说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位天机子的卜算倒也并没有差错。
“……整个乾天大陆上，左氏家族虽多，但唯一能让朕感受到威胁的便是执掌天下第一的天一书院的左氏一脉了。”
褚天擎的目光放远，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他无奈地苦笑一声，似乎感到有些可笑：“……因为这个谶言，我担惊受怕，故意接近左芳华，设计屠灭了左家，后来更是追杀了左氏余孽近二十年，想不到最终反而败在了自己儿子的手中。”
明澜看着褚天擎的眼神有些复杂，在对方即将被关入秘境之前，她还是想将一切真相告知于他。
“……其实，我并非男子，而是货真价实的女儿身。”
褚天擎震惊地站了起来，将身后的椅子直接带翻：“你说的是真的？！”
“……如今的我有什么必要骗您吗？”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防备了那么久，警惕了那么久，真正要找的人居然就在我身边！”褚天擎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悲怆之意，这一刻的他简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真是天意弄人！”
明澜摇摇头，话语一针见血：“不，这一切并非天意弄人，你只是败给了你自己的不够自信。”
“倘若你足够自信，就不会听信谶言，刻意与我母妃相遇，不会有后来的一切发生，或许连我也不会出现。”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你听信了谶言，决定去改变它，反而促进了谶言的成真。”
看着似乎有些疯狂的褚天擎，明澜摇了摇头，推门离开，只是给他留下了一句话。
“这世上哪有什么命中注定？信天命者，往往反受其锢，将自己向着宿命的方向推动而去。不信天命之人反而更加自由。”
也不管如今的褚天擎还能不能听得进自己的好言劝诫，明澜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同时她也在心中下定决心，待她登基那天，绝不会请任何人卜算国运。
因为从始至终，明澜都牢牢坚信，自己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而整个大乾帝国，也将会按照她的意志运转下去。
第171章 始与终
明澜登基的这一天，本已放晴的天空又渐渐下起了大雪，漫天飞雪自天穹之上飘落，将整个人间变得一片素白。
在这安静的冬日之中，整个盛京城却有着别样的热闹喧嚣、欢庆喜乐。
如果说，不起眼的安王褚明澜突然间展露出强大无比的修为，以绝对的优势击败了上一任乾帝褚天擎，取得了鼎争的胜利，成功夺得帝位，已然算是一件震动天下的大事；那么更加令天下所有人惊诧万分的另一件事便是——这位新任帝王居然是女儿身。
虽说，乾天大陆以武为尊，并不是绝对的男尊女卑，如今站在大陆巅峰的通神境强者之中就有一位是女子出身，但世间大多数女子天生体质和性情都弱于男子，故而取得非凡成就的女子往往只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