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又问:“豆绿色如何调制?”
窦师傅不明所以又有些慌乱的退了一步。
“练白棠——”杜锦华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棠摇摇头,指着他们带来的红色墨汁,再问:“那你今日所用的赭红色是怎么调制的?”
窦师傅皱眉道:“颜料是事先备好的。”
白棠失笑道:“窦师傅,你说你是段先生亲手教导。他竟没有教你色彩调和之法么?”
杜锦华同来的人的面容一时都有些僵硬。
“我称这套彩版之法为‘木版水印’。一是重在雕版,二是重在印,且是彩印。即是彩印,调色自然也是重中之中。窦师傅,段先生不可能没教你如何调色吧?”
杜锦华大呼百密一疏!会画画的人谁不会调和颜色?所以他只问了雕版与上色的法子。调色的事儿,自然有画师解决。谁想这里头竟然还有关窍。忙道:“我们作坊有专门调色的画师。不需窦师傅为此事操心。”
“那画师今日可在?”
一名山羊胡须的人站了出来:“在下姓包。”
“包师傅。”白棠打量了他一番。“我师傅曾教授我三十四色的调色法。您学会了几种?”
包师傅额上登时渗出冷汁。三、三十四色——
“我师傅既然将木版水画的法子毫不藏私的都教给你们了,这三十四色的调和方法,肯定也是倾囊相授吧?不如咱们对对颜色,看看所学是否相同?”
“练白棠!”杜锦华没料到练白棠这么难硬付,“你不要胡搅蛮缠!”
白棠瞬时变了脸色:“杜锦华,你从我这边偷学了点木版水印的皮毛,就以为可以瞒天过海,贼喊捉贼?”他大步至蝶戏牡丹的雕版之前,冷笑道:“今日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木版水印!”
他洗去雕版上的颜色,重新染色。覆上宣纸,亦是一层层的上色。他不停的更换手势和技巧,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完工。
徐三拍着手叫道:“看看,到底谁是师傅,谁是徒弟?!”
杜锦华与手下的人上前一瞧,克制不住面容泛白——怎么会这样?!
方才窦师傅所印刷的画已然让人惊艳。但白棠这一幅,更胜之多矣。那牡丹花的花瓣竟然由浅至深层层递进,那蝴蝶的翅膀竟渲染出了水墨的朦胧之感!两张画放一块儿,果然如徐三所说,师徒之分,一目了然!
杜锦华铁青着脸瞪了眼自家的师傅,强辨道:“你跟随我大伯时间长,学得好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徐三摸着鞭子,唇角一勾。
白棠摇头道:“你方才说我捷足先登,我却奇怪,段先生教授你们木版水印的技艺时,总该留有些样本吧?你却连他一张半纸彩印的画也拿不出来,待会儿如何取信府尹大人?”
第208章 告上应天府
杜锦华一怔:“你说什么?”
白棠冷冷的重复:“我说就靠你们这些微末道行,如何在公堂上说服钟大人,判我盗师之技,欺世盗名?”
杜锦华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报官?他练白棠竟然要报官?!
徐三笑咪咪的道:“是该报官。伪造书画,上门寻衅滋事,造谣中伤,足以判刑。”
杜锦华震惊后呵呵低笑:“本来还想给你留条生路。即然你自寻死路,那咱们就上公堂对质!”
白棠不由与徐三对望一眼不禁暗生警惕:看模样,对方还留了手大招!
浩浩荡荡的两群人马到了应天府,府尹钟兆阳瞧见徐三和白棠忍不住就向杜锦华瞥去同情的目光。这两人是好对付的么?上回可是连汉王都在他们手上吃了暗亏!
“你们谁是原告,谁是被告?”
杜锦华行礼道:“大人。在下杭州杜锦华,状告练白棠盗用我大伯木版水印之技,欺世盗名更气死我大伯段鹤林。请大人明查。”说着,取出张状纸,递给了衙役。
还真是有备而来。
钟兆阳还没说话,徐三喊了起来:“我家白棠也要状告杜锦华伪造书画,上门寻衅滋事,还造谣中伤白棠的名声。请大人明查!”
钟大人苦笑,看完杜家的状纸思量了一番,对杜锦华道:“你状告练公子盗取段鹤林的彩版之技。练公子又告你恶意中伤。其实问题还在于你如何证明已经仙逝的段鹤林就是练白棠的师傅许丹龄?”
杜锦华取出方才展示过的书画道:“大人,我有大伯的字画与印章为证。”
钟大人审视一番后摇头道:“这些书画的确不凡。但我大明朝人才济济,能作出这样画作的人实在不少,总不能盖上一个印章就说是许丹龄之作吧。”
杜锦华凝声问:“您想要什么样的证据?”
钟大人拈着胡须道:“自然是无可辨驳的铁证。”
杜锦华微微一笑,成竹在胸的道:“练公子。许丹龄妙笔丹青,号琅琊圣手。尤擅狂草,我说得可对?”
白棠心中一怔,面色不由为之一变。
狂草?
年前他在栖霞寺写春联,为了震摄诸人,动用了太祖的毛体!还号称是许丹龄所创!那副大明朝独一无二再找不到第二幅的毛体草书被国师收藏!难道杜家竟然寻到了这笔狂草书还临摹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