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当去那儿避暑。山里清凉,肯定舒服。”阮绵绵道,“崔师兄,你不用陪我啊。帮我照看院子里的桃树,可别让它们枯死了。”她不想在他面前死去,那样太残忍。
阮绵绵坚持非要去,崔浩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他本欲同行,却被事绊住。
三年一度的论剑大会就要开始了。这是御剑山庄内部的一件大事。作为一庄之主,崔浩脱不开身。
阮绵绵不想让崔浩为难,当然,她更不想当着崔浩的面离开这个世界。
于是某天早上,阮绵绵在陪崔浩用完早饭,并目送他离开后。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包袱,只留下一封信压在桌上,然后就循着隐蔽小路离开了御剑山庄。
银子带得足,阮绵绵一路上走走停停,乘船搭车都很方便。熟梨糕、酸梅汤、绿茶酥、枣泥饼……沿途特色小吃她都尝了个遍。
官道旁,田间黄色的麦浪随风起伏。阮绵绵路过小池塘边,见荷花骨朵亭亭玉立,孩童们摘了荷叶,顶在头上做蓑苙玩。
知了伏在树干上,叫个不停。
阮绵绵挎着包袱,抬袖擦了擦汗。巫陵山,她又回到这儿了。
阮绵绵刚进寨子,便被人一把扑抱住。
“桑……桑兰,松松胳膊哈,我都快喘不过气了。”阮绵绵声音里藏着笑意。
桑兰这才松开揽在阮绵绵脖子上的胳膊肘,“云绵,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桑兰握着阮绵绵的手腕,骨头凸起的很明显。
“别担心哈,我胃口可好了。就是不长肉。”阮绵绵乐呵呵道。她吃得多,好吃的都想尝尝,但人却越来越瘦。有时,自己睡觉都觉得硌得慌。
阮绵绵知道,这副身子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连往常得咬牙忍受的蛊痛,如今也渐渐感觉没什么感觉了。
“巫师大人在等你。”桑兰揽着阮绵绵的胳膊,边走边开口,“巫医大人说你这几天就会来。我没事就在寨子前转转,没想到还真等到你了!”
小院,药童,晒了一院子的干药材。熟悉到让阮绵绵平静。也不知怎么的,越到了这时候,她反而越不害怕。
“桑兰,你先回去。”巫医站在主屋门口,并没出来,只看向桑兰,说了这句。
“可是……”桑兰犹豫着看了看阮绵绵,毕竟久别重逢,她也想留下和阮绵绵说说话。
“没事,你先回去吧。”阮绵绵手搭上桑兰的手背,安抚道,“待会儿我去找你。”
桑兰这才依言离去。
“进来罢。”巫医径直往里走,阮绵绵也抬腿跟上。
“日子快到了。”行至内室,巫医转身,蓦地开口。
“我晓得。”阮绵绵轻声说,“您要的枯骨,我应下便没想过反悔。”
“你们之前住的那院子还留着。”巫医道,“剩下那几天,你就住那儿吧。”
阮绵绵点头。
“三天后,来找我。我会取出游绛。你……”巫医顿了顿。
阮绵绵了然,“我明白,三日后,我来找您。”
阮绵绵将包袱放在先前住的小院,便去寻了桑兰。闲谈中,听到了桑兰已与符度定亲的好消息。她连连道喜。
天色渐晚时,阮绵绵才告辞回去。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阮绵绵索性起身,抱膝坐在窗前发呆。
夏夜寂静,耳边蛙鸣声此起彼伏。阮绵绵下巴撑在膝盖上,抬头望天。明月高悬,繁星点点。眼前一点点荧光,呀,原来是萤火虫。阮绵绵惊喜地看着身旁飞舞的小生物。
一只,两只,三只……大概有十来只在暗夜中浮动。
荧光光芒虽弱,却让人莫名心生惊喜。
阮绵绵心情豁然明朗,心中一刹那间积郁挥散一空。
再睡时,很快便已酣眠。
三日后——
“巫医大人,我来了。”阮绵绵未施妆粉,脸色苍白虚弱,眸子却清亮镇静。
“莫要害怕,”巫医取出银针,“我来引出游绛。”
施针放血,手臂出竖划出一道口子。
血糊糊的虫子爬了出来。吃得圆滚滚,像个小肉球。
阮绵绵看着它好奇,这小家伙让她受尽苦楚,但毕竟也与她有恩。
“躺进去罢。”巫医指了指内室的一口棺材。
阮绵绵不解,难道巫医不是要拿人骨入药?怎么还让她躺进棺椁,一副要入葬安息的感觉。
“无须多问,小姑娘,你终有一日会懂。”巫医抛下一句,便不再多语。
既然都得离开了,再管那么多也没用。阮绵绵褪去布鞋,依言躺了进去。
棺材内刻满看不懂的符文,身前盖着的布上绣着绮丽诡异的图案。
棺外,巫医念念有词。阮绵绵听着得昏昏欲睡。
“宿主!咱们离开吧。”系统君的声音突然响起。
阮绵绵不假思索便答应。
闭上眼,这一生已过。
巫医合上棺椁盖,刺破指尖,在棺椁四周写下血符。来日,是否有缘再续,便看天意了。
******
(短番外)
练剑,钻研剑术,处理庄务,总有一大堆事等着崔浩。他把自己所有的空闲时间塞得满满当当。如此,便分不出心思去想旁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