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谣传成蛇蝎美人,祸水妖姬的阮绵绵正在穿针引线,勤勤恳恳地绣腰带。
她是日日被困在帐内,不过并非众人口中所传的,与叱戮连泽那煞星缠绵悱恻。
她每天主要干的事,只一件——就是绣那条所谓的“日月同辉”破腰带!
勾好一截边,阮绵绵倾身咬断线头。谁知道这叱戮连泽发什么疯!她都绣出好几条腰带了。可这人统统不满意,每次看一眼,便提着他那匕首就“唰唰”割两段。
阮绵绵都想抱着柱子痛哭,求他别这么要求苛刻了!逢场作戏,又没人会伸脖子细看,差不多不就得了!
可惜叱戮连泽感应不到她的心声。于是阮绵绵只能任劳任怨地成天埋头苦绣。
一个月下来,阮绵绵的针线功夫突飞猛进!想起先前只会绣纯字丑荷包的自己。阮绵绵不由感叹一句:果然人都是逼出来的呐!
她在刺绣,叱戮连泽就坐在一旁看书。阮绵绵揉揉眼,好奇一打量。
《兵法》?
是繁体汉文,竖排。加黑的字体。阮绵绵瞟到几个字:引君入瓮。
阮绵绵抬头偷偷看叱戮连泽,他停在那一页,久未翻篇。手背抵着下颌,若有所思。
“殿下也爱看汉地的兵书?”阮绵绵好奇道。
叱戮连泽将书反按在案牍上。看向她:“没想到公主还有偷窥的癖好。”
这又不是什么密函!有什么看不得的。
阮绵绵心中腹诽。
显然叱戮连泽也只是这么一说。很快他就换了个话题。
“婚期还有三日。营中毕竟简陋。本王预备在流渚王城内举办大婚。”
破了流渚王城,又掳人家流渚王的独女。现在还想会流渚王城办婚事!阮绵绵觉得叱戮连泽这顿操作够玄幻!
“流渚……”阮绵绵蓦地改口,“我是说父王会答应么?”得了,你就别刺激人家了。
“本王早遣人告知你父王了。”叱戮连泽神态自然。
阮绵绵无话可说。这世界终究是强权且脸皮厚的说了算。
*
寝宫内,阮绵绵端坐在梳妆镜前,叫雀儿的侍女正在给她挽髻。没错,叱戮连泽又将她带回了流渚王城。
“公主,公主。”据说雀儿是同原主的贴身侍女,自幼侍奉在侧。数日前,奉命去大昌寺为原主祈福,方侥幸逃过一劫。
“九殿下没为难您吧?”
雀儿是个圆脸圆眼的娇小女子。旁的倒好,只一点——话太多。叽叽喳喳一刻不停,正应了她的名字。
阮绵绵点点头,那人天天逼她绣腰带!
“看来九殿下还记恨当年的事。”雀儿拍拍胸脯,又安慰阮绵绵道,“公主别怕。九殿下既仍要娶您,说明心里还是有公主的。”
雀儿手巧地挽起望仙髻,簪上并蒂粉莲步摇。念念叨叨:“往后公主好好与殿下过日子,殿下定会原谅公主的。”
哪有什么以后,这大婚也不过是做场假戏。至于目的是什么,阮绵绵不知道。当然,这些她也不能跟雀儿说。
不过阮绵绵倒是很好奇。究竟这崇义公主做了什么事,惹得叱戮连泽记恨至今?
阮绵绵这么想着,也问出了口。
雀儿只当她昏睡了五年,前尘往事记不清。遂将知晓的情况和盘托出。
七年前,南楚文谨帝在位。彼时南楚势力强盛,为天下共主。属国无数,万邦来贺。
流渚国也是南楚辖下属国之一。而如今强势的北墉当年也是伏低做小,仰其鼻息。
昌平三十六年秋,文谨帝昭令天下。令各邦遣质子上京。
既已臣服,送子为质也不算过分。
可对流渚而言,却是难事。原因无二——流渚王膝下无子,只得一女。人称含章郡主。
向来皇子王孙为质。还没听过送女儿做质子的。况且,流渚王殷申还就这么一个女儿!流渚王茶饭不香,愁得头发掉了一大把。
当是时,各邦皆遣了质子。唯独流渚这边毫无动静。流渚王压力也大。
彼时流渚王女殷含章刚行过及笄礼。闻此消息。长跪殿前,自请上京为质。道:“虽不为男儿身,却也望为父王分忧,解流渚之困境。”
“然后呢?”阮绵绵听得正入神。
“公主在聊什么?”冷冽的音调,叱戮连泽越过屏风,出现在内室。
这人!怎么神出鬼没,吓死个人。
叱戮连泽略一挥手。雀儿便安安静静地垂首退下。阮绵绵无奈看着雀儿迈着小碎步急急离开,心里既无奈又气愤。
到了关键情节,就被这家伙打断了!她好不容易快要知道当年结了什么仇,这下好了!全泡汤,就只了解了个前情,关键信息边都没摸到。
“殿下不要乱进别人的寝宫,好不好。”她背过身,对着铜镜生闷气。
“未过门妻子的寝宫,本王为何进不得?”叱戮连泽挑起她耳后一缕发丝。定定望向镜中女子。
昏黄的铜镜里,两张脸挨着极近。呼吸声几近可闻。
阮绵绵猛地站起身,与他拉出一段距离。“别说只是做戏,就算真要成亲了。不告而入,闯进姑娘家闺房,也是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