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慢慢的,那游离的气息渐渐减弱,最终从她的意识里抽离出来。
睁开眼,韩江雪挺直身子跨坐在她身前,神色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静,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块案板上的鱼肉。
月儿愈发怕了起来,她了解韩江雪,那是他势在必得的神情。
她终究要被他攻陷?
“袁明月......”韩江雪从怀中掏出月儿给他留下的那封信,已经褶皱不堪,又被压得平整,叠得整齐。
“你还记得你在信里都写过什么么?”
他显然没有给月儿回答的机会,兀自继续道:“你说这一切都是你应当承受之后果,你愿意一力承担。”
月儿不明所以,点头,这确实是她所写,也确实是她应该承受的。
“好,你认了就好。”
韩江雪的神色,像极了对于猎物势在必得的捕猎者,从绝对优胜者的视角藐视着此刻被捆绑住的猎物。
月儿心惊,她如果不答应,难道他真的要把她一辈子囚禁于此,豢养为床笫间的宠物么?
她咬着下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见韩江雪重重拍了两下巴掌,虚掩的铁门被推开,狱卒端着一个托盘,小心翼翼地进门了。
乍一进门,狱卒便被眼前长官羞耻的坐姿一惊。但转瞬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低头走了过去。
人言越往上层,癖好也变越发奇怪。
见怪不怪就好......
月儿看着那狱卒端过来的一碗黑黢黢的汤汁,离着老远,便能隐隐闻到那浓郁的酸涩味道。
是药?什么药?让她彻底臣服于他,还是让她彻底了却浮世牵挂?
人为刀俎,月儿却反而觉得安心了。如果这种方式能让韩江雪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慰藉与补偿,她愿意承担。
或是春宵一刻,或是生死阔别,她都愿意一力承担。
韩江雪接过碗,对着月儿道:“喝了它。”
“好。”干脆利落,不带任何游疑。
韩江雪猛然间一抬头,将这一碗浓汁全部含进了口中。
在月儿诧异到张嘴正欲阻拦之际,他突然俯身,唇瓣猛烈地抵住了月儿已经被揉捏红肿的唇上。
口中的汤汁渡进了月儿的嘴里。
一切都太过于突然,月儿惊恐间直愣愣地将汤汁咽进肚里了。
那味道,酸涩苦咸,回味里还带着苦涩难耐。
味蕾受到的巨大冲击让月儿双目圆睁,惊讶万分地看向韩江雪。眼前人口中仍留下了一半的汤汁。
细数咽了下去。
只是神色比月儿坦然了许多。
“月儿,各留一半,谁都别想逃,谁也别想多占。”
作者有话要说: 灵感来自于今天医生开给我的又苦又涩的汤药。没错,我就是这个自己受苦就要让亲生儿女跟着受苦的变态(并不)
医生今天连对我说了六次“太惨了”,最近真的忙到飞,身体又略有点小问题需要调理。
更得晚了,实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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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极致的各色滋味在味蕾之间轰然炸开, 即便已然吞咽下去, 月儿口腔之中的回味仍足够将她的眼泪都呛了出来。
这终究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月儿无从得知,即便是死, 也不必给她这般刻骨铭心的最终体验吧……
月儿眼角挂着味道刺激出来的泪滴, 仰面看着韩江雪。
对方的感受也不会比她更好,只是竭力忍着, 一脸的波澜不惊。
“这是芥末, 酱油, 黄连, 冰糖,陈醋调制的一碗汤汁,你我各分一半, 喝下去了。”
韩江雪的声音低哑,似是被风沙磨砺过万年的石块。他甚至不去看月儿的眸子, 眼神游离, 似是在讲述着一个与他们并不相关的故事。
“酸甜苦辣咸,月儿,人活一辈子,没有什么是不会经历的,也是完全没有必要惧怕的。你我,所有人,生而向死,终究都是大梦一场, 开篇如何并不重要,结局如何又无从预期。几十载光阴倏忽而过,我们为什么不能携手把这些酸甜苦辣熬过去呢?”
韩江雪垂眸,声线中近乎带着哀求:“无论有多难,我们共同面对,好不好?”
这放低了身段的哀求,于月儿而言比辱骂责罚更让她心痛万分。他是多么骄傲的人啊,却低声下气的求着她。
可月儿心疼之余,她仍有理智,自己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
“如果是外来的酸甜苦辣,我愿意与你一同承担的。我愿意做你的盔甲,你的刀枪,你剑锋所指,我愿意粉身碎骨为你冲锋陷阵的——”
月儿颤抖着:“可是江雪,如果这些酸甜苦辣,这些风霜都是我带给你的。我该如何自处?我于心何安?”
韩江雪一双炙热的眸子在月儿的话语中逐渐冷了下去,他突然起身,从床榻上爬了下来。立定床头之时,不紧不慢地整理了自己跪坐时压皱的裤线。
好整以暇地问道:“嘴里的滋味好受么?”
芥末的回甘让月儿近乎能哭出来。她自然不好受,可她也知道,自己失去了撒娇的资格,只能咬牙挺着,别过脸去,不再看向韩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