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刚刚那句话说得不恰当,显得过分着急了。加之心虚,此刻她感觉后背冒出了一股子细密的冷汗来。
“没......你这孩子说哪里话,你们夫妻俩做得很好,很好了。”
韩江雪仍旧低眸,勾起冷笑:“既然很好,母亲这么盼着月儿死,是什么道理?”
韩江雪虽非大夫人所出,名头却一直挂在大夫人这里。虽是人心隔肉皮,倒也比其他孩子亲近一点。
母子二人话中有话,招招见血,旁人便看热闹一般,竖起耳朵扒拉着饭碗,等着好戏上演。
韩靖渠轻咳一声,态度已经很明晰了。中秋佳节,别没事找不自在。大战将即,谁都别去影响韩江雪的士气。
大夫人自知并不讨喜,于韩大帅处如此,于儿子处如此,索性赶忙闭了嘴。
韩靖渠:“明日开拔,有什么需要为父帮你做的?”
韩江雪摇头:“承蒙父亲信任,把剿匪大事交给我来做。应该是我为您做点什么,怎么还能劳烦您呢?”
继天津之事之后,韩江雪与父亲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他们二人相互依存,却又彼此隔着心,藏着心眼。
韩江雪并不善言辞,更不擅阿谀之态,今天这话能说到这份上,韩靖渠已经很满意了。
韩江雪话题一转:“不过,我希望此次出征,带月儿走。”
所有人错愕不已,抬头一惊,看向韩江雪。
“胡闹,哪有打仗带着女人的道理?”
韩江雪心底嗤笑,您老倒是不带着女人,打到哪儿就睡哪儿的女人。
“她病重,把她留下来,我不放心。”
大夫人赶紧附和大帅说:“江雪,剿匪是大事,不可以为了儿女私情分心。再说了你们这么日夜兼程,太过辛苦,也不便于月儿养病啊。“
虽是山高路险,也可能是风雨兼程,但韩江雪明白,留昏迷的月儿自己在这里,无异于羊入虎口。
他前脚一走,后脚月儿就会被害。
“此事我心意已决,带她走这件事情没什么好商量的了。她是我的女人,带在我身边,由我来照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真如母亲所说,半路上病死了,那也是我们夫妻俩命中注定。”
韩江雪起身,对着大帅鞠躬致意:“父亲,我明日启程,今晚就早些睡了。”
转身,留给家人一张孤绝的背影,冷漠又寂寥。
上得楼来,在卧室之中挂着吊瓶的月儿仍旧没有醒来。他伸手探去,依然高烧退。
韩江雪长叹了一口气,俯身侧卧在她的身边,用下颌抵着她的额头。滚烫的。
“月儿,这次,我带你走,走得远远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小虐到此结束,大家收起刀来,我们和平友好做好朋友。
下一章有糖糖。
爱你们~
第六十章
冷风兼雨, 在这个仲秋时节更显凄清。
韩江雪一路东进北上, 军纪严明, 军队所到之处,还算是颇得民心。进山半月有余, 在地形不占优势, 天公又不作美的情况下,连打了两场胜仗。倒也真算得上是军功一件了。
剿匪的司令部设在松江省和辽东省的教会处, 此地群山环抱, 良田稀少, 又是往日里三不管的境地, 久而久之,便山头林立,土皇帝成群了。
韩江雪分而击之, 起码从小势力开始一点点消灭,短短半月, 也算是有了不错的成绩了。
连日征战之苦, 终在一场胜仗之后迎来了大晴天。
已经被潮湿和疾病困扰的将士们终于在身体和心理上体会了双重的慰藉,韩江雪看着大家疲惫的笑脸,也不忍再继续行动了。
索性让全体官兵休整一天,也把行军的床被晾一晾。
月儿从韩江雪开拔,便一直被带在他身边。病情一直反反复复,总是断断续续烧着,昏昏沉沉,几乎没有什么清醒的时候。
后来战事紧了, 韩江雪也知道一直把月儿留在大营里一来不利于月儿的病情,也确实会让他分心。便将月儿寄宿在了附近林子中的老乡家里,派了槃生与四个卫兵守着,老乡家的女主人又是个勤劳肯干的,多给些银钱,照顾得便更周全些。
及至今日天放晴,其实月儿已经醒了三天了。
大病一场,如脱胎换骨一般,跟了她十几年的婴儿肥终于离她而去了。月儿对坐镜前,看着衣服都松垮了一圈,脸上少了份稚嫩,倒多了一份清瘦的美。
那农妇看着少帅的娇夫人坐在窗前,为了御寒和照顾方便,穿得也都是粗布衣服,却有着她活了十几年所未能见到过的那种病恹恹的凄美。
她哪里懂得什么沉鱼落雁的形容词呢,只听过病西施,估计就是又白又清瘦,还这般好看吧。
槃生见月儿醒来,喜极而泣。跪在月儿床头哭了好一阵子,直到月儿没什么力气地嘲笑了他一番,才抹了眼泪起身。
槃生想把这喜讯赶紧告知韩江雪,月儿听闻战事吃紧,便说什么都不许她去打扰韩江雪。
大病一场,一如大梦一场。昏睡的日子里她似乎是五感具失的,却又好似能感知到一切。
他挑灯夜战,时不时回眸看上睡着的她一眼。他轻柔地在她额间一吻,他为她擦拭身子,他给她打针喂药,他在她耳畔一遍遍对她说他后悔了,她快醒过来,只要她醒过来,他愿意让她做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