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讲话的时候，时薇隔着屏幕，能感受到他的停顿。
“在抽烟么？”
于然的手指夹着香烟，指尾按压太阳穴，无奈道：“在哥哥身边安了摄像头？”
“你好好休息啊...”时薇吸吸鼻子，“白天工作，晚上应酬，还得管我。”
“小东西怎么这么聪明？”
“你不听我讲话！”
“我听。很快就结束了。”
远处传来呼喊，时薇听的真切，但仍能分辨在说什么，“于老师！快过来还差一杯！”
于然皱眉，捂着手机道：“你们先喝。”
又把电话贴到耳边，半个身子靠在柱子上，轻声道：“薇薇乖。”
时薇闷闷地应着，“那你好好休息。”
“哥哥听话。”
听话也不会照做。
时薇不是生气，就是心疼。
于然总是干净整洁，他喝酒也只是小酌怡情，他从来没当着她的面抽烟。
他似乎常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于然哥，那晚安。”她紧贴手机，好像能蹭到他的掌心一样。
“晚安。”
时薇挂断电话，于然的肩膀就勾上一只手，烟酒的味道冲撞而来，“于老师，太不够意思了，喝不动了？”
“一杯而已。”于然转过身，不动声色地绕过了肢体接触。
“一杯白的，可不能作假。”
于然笑了笑，坐回酒桌，一杯白酒下肚，胃里烧得慌。对面还要敬过来，说些客气话，就要再添一杯，于然并没有接。
“真上年纪了？这才几斤？”对面调侃，“刚才打电话，跟谁呢？有女人了？”
于然和这位合作伙伴并不算熟。
作为一流杂志的中国区代表来跟他谈封面，从里到外都没看出一个媒体工作者的素质。
五大之一的金牌杂志的年刊含金量固然重要，纵使圈子里有人一生都可能拿不到一次，但于然却也不是随意拿捏的新人。他早年在圈里摸爬滚打，家里半分都没支持他，那时叫他喝这杯酒，他或许会喝，如今早就不是当时，再看不起于然可就是蠢了。
于然只是端坐，没有讲话，只是伸手夹了一点凉菜。
气压极速下降。
负责人手悬在半空，进退不是，额头冒汗。
旁人也不敢动作。
对于然不熟的人，也能感受到他周遭的氛围极其不佳，不敢出大气，更不敢动。
他的手指掠过脸侧，然后放在桌上，把玩着酒杯，声音温润：“确实上了年纪，以后还是少喝为好。”
旁边先搭衬，“于老师这么年轻，说上年纪真的是看不上我们这些人。”
尴尬地笑声和应和声在包间响起。
负责人的汗仍旧密集地爬在额头，他旁边坐着摄影师，反倒比他更懂，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大腿，负责人酒醒了大半，将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
李黎也不敢怠慢，于然刚才出去时就打了电话给林源，让她把车开过来。
于然起身，带着温和地笑，“先失陪了。”
旁人自然不敢坐着，站起来送他。
海市的夜晚刮着秋凉，于然披上风衣，迈出餐厅，楼下林源把车停得正当好，于然手里拿出一支烟，放在嘴边，李黎的火就递到了烟边。
他拿手护着那簇火苗，火光掩映下，于然的脸晦暗不明，纵使在他身边这么久，李黎还是不禁爬上冷汗。
烟雾飘散，于然紧紧领带，嘴角叼着烟，埋头进入车后座。
他望着窗外，留了一丝缝隙散烟。
直到他回了酒店，李黎才深吸一口气，心脏恢复跳动。林源不禁道：“今天于然不高兴么？”
那个气氛，真的让人不寒而栗。
“最近于然心情不太稳定，还是小心些好。”
林源点头，在隔壁间住下。
*
于然已经抽了两根烟，靠在窗前，外面是无边际的海。
潮起潮落。
已经十二点，她应该睡了。
打开手机，消息也是空的。
他真的是多了，手一滑动，就拨了出去，看着等待的界面，也没退出。
直到那个带着浓浓睡意的奶音响起。
“喂？”
“薇薇。”
时薇甚至还闭着眼睛，“谁呀...”
“我啊。”于然声音很轻，“不记得我了？”
“于然哥哥...”时薇揉揉眼睛，嘴都张不开，“怎么了？”
“没什么，想你了。”
“噢...几点啦？”
“嫌我吵你？”
“嗯，你吵我睡觉...”她支起身子，靠着墙打哈欠，“我让哥哥吵，你讲。”
于然道：“没什么讲的，听听你的声音。”
他真的反常。
时薇看看屏幕，备注是他，放回耳边，于然又道：“跟哥哥视个频。”
“不要啦...”她蓬头垢面的，怎么好意思。
于然还是把视频电话打过来，时薇只好从床上爬起，到浴室快速整理了头发和脸，又回到床上打开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