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发火,不能无视,与亲娘这样的对话十分耗费心力,盛临煊又捏了捏眉心,道:“朕从未变过,周馨岚手腕颇高,母后您是被她蒙蔽了。”
“哀家被蒙蔽?”周太后泪眼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又见盛临煊与沈珺悦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想到周馨岚对他以及那女子的指控,便指着沈珺悦问他道:“告诉哀家,你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个女人?”
盛临煊身心俱疲,知道再怎么跟她说大约也是说不通的了,且自己此刻委实不舒服的很,便叹道:“母后歇息吧,儿臣便不打扰了。”
周太后气得声音发颤:“你站住!”
盛临煊转身的步子一顿。
沈珺悦实在无法再静默下去了,周太后只顾着与儿子争辩,一点都不注意儿子的异状,但是沈珺悦却知道,盛临煊明显已经很不舒服了。
她抵住盛临煊的半个身子,看着周太后恳求道:“太后娘娘,皇上今儿身体不适,一早起来水米未进,这会儿已经快撑不住了。臣妾求您了,便再如何生气,也请让皇上先回去传了御医吧?”
周太后正在气头上,也没怎么听清沈珺悦说的话,只因她开口便越加生气,斥责她道:“哀家与皇儿说话,何来你插嘴的份!”
话说完,脑子却也接收到她刚才说话的内容,又狐疑道:“你方才说什么?”
此时盛临煊眼眸半闭,身子又微微歪向沈珺悦。沈珺悦有些急了:“便请太后娘娘体谅皇上一二吧!”
春嬷嬷一直扶着太后,这母子斗法时她想劝又不好劝,到这会看着成徽帝面色确实不好,忙见机道:“太后,皇上龙体违和,您暂且消消气,万事以皇上的身子为重啊!”
那边沈珺悦已经在喊人帮忙了:“李荣,快帮忙扶住皇上!”
周太后这会儿才仔细去瞧自己儿子,眼见着盛临煊脚步虚浮,面色也透着青白,不由得慌乱起来,霎时间又惊又悔,冲口怨沈珺悦道:“你怎么不早说!”
若知道儿子病了,她哪里还会在这里拉扯耽误!周太后忙走上前道:“皇儿!快、快扶了他进哀家殿中来!”
沈珺悦正要扶着人往外走,闻言犹豫了一瞬,又想周太后毕竟是成徽帝亲娘,留在慈恩宫应该也无甚关系,不想盛临煊却忽然开口道:“回乾泰宫。”
他说话的声音带着点鼻音,已然弱了下来。周太后没听清他说什么,但在他左右的沈珺悦与李荣都听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李荣开口道:“太后娘娘,御医已经在乾泰宫候着了,这会过去倒还快一些,不然一去一往地召了御医来,反倒耽误时间。”
周太后还想说些什么,春嬷嬷却是实实在在的皇帝党,忙截了话头道:“李总管说的有理,且皇上在咱们宫中也多有不便,太后,便让皇上回了吧。”
此时的周太后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没有主见,要靠别人拿主意的菟丝花,听了李荣跟春嬷嬷的话,便嗫嚅道:“那......好罢......”
沈珺悦便立刻道:“臣妾告退——”话落便扶着人走了。
御撵一路风驰电掣般赶回乾泰宫,下撵车的时候盛临煊已经有些昏沉,沈珺悦扶不动他,换了几个御前太监半扶半抬地将人送进了寝殿。
沈珺悦跟随在后面,眼角扫过见到李保,忙问他:“御医何在?”
“在稍间候着,奴才马上传他们过来。”说完便小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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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每日政务繁忙,盛临煊也总会匀出些时间或练拳或骑射的锻炼,故而身体一向很好,已经许久未曾病过。倒不曾想这一回却是病来如山倒。
那头发花白的老御医诊过脉后,便道是风寒入体,只是因成徽帝素来身子强健,这寒一直被压着,许是这两日又着了凉,一下便压不住了,这才导致病情来势汹汹。
诊脉开药,沈珺悦一直安安静静地守在旁边。直到看御医写好了药方交给了李荣,她才走近去问要怎么照顾病人。
御医不防问话的是位面生的娘娘,略微错愕,还是李荣出来道这位是皇上的纯昭仪娘娘,那老头才反应过来行礼。礼毕便拈着胡子将照顾病人的注意事项说了。
李荣心中赞这纯昭仪娘娘仔细,但他原还当沈珺悦只是问好了再交代宫女们服侍皇上,却没想这一日一夜,纯昭仪丝毫不假手于人,凡事亲力亲为,皇上病了多久,她便辛苦照顾了多久。
为方便照顾更索性睡在了床边的榻上,及至成徽帝病好,沈珺悦人也跟着瘦了一圈,看着倒与生病的那个差不多憔悴,让成徽帝心疼不已。当然那都是几日后的事情了。
眼下还是盛临煊病得迷糊的时候,沈珺悦接过宫人端来的药碗,要喂盛临煊喝药。
“皇上,皇上......”轻唤了好几声,才见盛临煊睁了眼,她忙凑近道:“该喝药了。”
......
如果她没看错,皇上方才脸上一瞬间摆出来的,是个抗拒的表情吧?
嗯???
什么意思,是不想见到她,还是......自己手上的这碗苦药?
待李荣将盛临煊扶坐起来退下后,沈珺悦便又试探着将那药碗往盛临煊面前送,口中温柔道:“不烫不凉正好入口,皇上快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