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盈愣了愣,打从那天吐完那口血之后,她的情绪反应就有点迟钝,有时候别人说一句话,她要过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去看看吧。我跟他道个歉,那天,我说话太难听了。”
齐琮一听她还要给元冽道歉,简直是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这根本就是孽缘!早点斩断了好!”
齐月盈乖巧点头,不过她现在反应慢,就连点头都是缓缓的,“嗯,我去斩断......”
齐琮扶住她的肩膀,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姐姐,你没事吧?我怎么觉得你不对劲?”
她眨了下眼睛,然后摇了摇头,“没事啊,我很好的,放心吧。你别为我担心,我会处理好的,我劝他放下,劝他回西域。我......还是不想看他死。阿琮,你明白我吗?”
齐琮闭了闭眼睛,很是心疼的把她搂进怀里,“我明白。好吧,你去吧,什么都别怕,你还有我呢,别让我伤心。”
“嗯,我知道。”
齐琮亲自送她去了归义侯府。
胡伊娜说,侯爷回来之后,就直接把自己关进了地牢,锁了起来。
“他吃了禁药,情绪会越发的不受控制,想要维持清醒很难,除非一直靠剧痛刺激。太后还是不要去看他了,等他熬过了药性,您再来看他。”胡伊娜一边说,一边哭。
齐月盈:“没关系,带我去看他吧。阿琮,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齐琮点了点头,纵使不放心,也只能让她自己去面对。
胡伊娜带她去了地牢,这次,地牢里的陶俑全都被清空了,估计是被元冽犯病的时候砍完了。
所以地牢里现在空空荡荡,唯有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胡伊娜手中举着烛台,微弱的烛光照不见很远,齐月盈只能模糊的看到元冽被锁在墙上。
“他受伤了吗?怎么血腥气这么重?”
她明明记得阿琮和她说,是毫发无伤的把元冽带回来的啊。
胡伊娜啜泣,“您凑近了看就明白了。”
两人走近,齐月盈才看到,元冽是昏迷的状态。
他把自己像罪人一样钉在墙上,两个手腕,脚腕,腰间,全都是沉重的铁环锁。
他低垂着头,气若游丝。
而她也终于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了。
只见他被铁环锁住的地方,全都有大片的血渍晕开,两个手腕,两个脚腕,劲瘦的腰间,全都已经血肉模糊。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颤抖着声音问。
滴答——
那是元冽指尖的鲜血垂落地面的声音。
胡伊娜哭着说,“这铁环是侯爷自己打造的,外面是铸铁,里面一圈全是铁刺,被锁住之后,铁刺会扎入/皮/肉/中,挣扎的越厉害就越痛,但是痛的越深,他就越能保持清醒。
太后,求求你,救救他吧,他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把这个打开!统统打开!”她颤抖着声音命令,心早已经揪成一团。
她真的分不清他到底是人是鬼了,如果是人,怎么可能有人会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他是真的不拿自己的命当命吗?
胡伊娜闻言,将烛台放到地上,拿出钥匙去打开元冽身上的铁锁。
手腕的铁锁打开,铁刺从皮/肉里/抽/出,又是一/波常人难以承受的剧痛。
元冽被刺激的醒了过来。
他见胡伊娜正在试图打开他腰上的锁,虚弱的出声,“不用.....”
他的声音只有气音,原本的音色已经消失不见。
胡伊娜顿住了手中的动作,求助般的看向齐月盈。
齐月盈让胡伊娜退开,走到他面前,对他说,“元冽,不要再这样折磨你自己了,放下吧,不好吗?”
元冽见到她,神色也没有丝毫动容,虚弱至极的他脸上已经没了表情,他的灵魂仿佛已经被蛀空,只余下一具随时可能会死去的空壳。
“你走吧。”他气若游丝的说,“以后,不要再来了。”
齐月盈心头的怒火一下子就涌上来了,“元冽!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你想要我怎么样?是不是非得把你自己折腾死,你才甘心?你到底是想要惩罚谁?”
元冽目光涣散,并不看她,至于她说的什么,他好像也并没有听到。
齐月盈:“你不想再见我了是吧?好,那就你就一个人在这间地牢里自生自灭吧!我永远都不会再来看你!”
她说完,愤愤然的转身离开,只觉得指尖心脏都是麻的,她以为他会喊住她,以为他会向她求饶,认错,就像以往每一次那样,哪怕闹的再不堪,哪怕他已经难受的快要死掉,可只要她说要走,他就会死死抓住她的脚踝不放。
他说,只有在她的身边才是极/乐人间。
他说,没有她的地方就是无间地狱。
他说,他用了八年的时间,披荆斩棘九死一生才从地狱里爬出来,爬到她的身边,就盼着她能拉他一把,彻底将他从地狱里拯救出来。
如果她不要他,就等于是把他重新推回地狱的深渊。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放慢,一慢再慢,一停再停,可是最终,她也没能听到他喊住她的声音,反而听到了他重新给自己上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