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君“啧啧”几声,继而扶额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可是,要不是被这几个硬骨头缠住了脚,我早就应该到这里来了,说实在的,皇兄,我真的很难咽下这口恶气呢。”
“各为其主罢了,他们是无辜的,放了他们。”
“无辜?他们无辜吗?难道我折损的那些兵将就不无辜了吗?”
“幼君!”玄颐终于忍无可忍暴怒。
“好吧。”景王幼君作出了让步,但脸上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听你的,我会放了他们,不过不是此刻,另外——”他拖长尾音向前倾了倾身子,单手在喉间比划了一下,似顽劣小少年一般挑眉又说道,“有话好说,何必那么激动呢?也不怕刀剑不长眼,割伤了自己。”
幼君拨转马头先行离开。
夜长生对殿前人说道:“楚歌,带他走。”
陈将军等人还在幼君手上,玄颐断然不会弃他们于不顾。
“冒犯了。”楚歌收起了剑,“剩下的路,还是殿下您自己走吧。”
玄颐颔首:“多谢。”
楚歌听见身后抽噎的哭声,回过头,“把他也带走。”楚歌对另两名士兵指了小元子,“如果四皇子殿下什么都没有说过的话,就把这位小公公和太子关在一起。”
闻言,小元子揩了一把泪,肿着眼睛隔着朦胧泪光,叫住了转身要走的楚歌:“虽然你背叛殿下,我恨死了你,但你让我跟在殿下身边,我现在还是想对你说一声谢谢。”
玄颐经过谢琳琅跟前的时候,谢琳琅下意识伸手想去拉住他,但是她的手抬到一半,即猛地被夜长生握住了。
夜长生转身笑问玄颐:“太子殿下,能回答微臣一个问题吗?”
“说。”
“您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小谢是细作的?”
谢琳琅心口一紧,目光定定望向玄颐。
玄颐看了看夜长生,再转眸认真地凝视着谢琳琅的眼睛,他略有歉意地说道:“一开始就知道了。”
“这么说,一直以来小谢都是反被太子殿下利用了?”
“是。”
谢琳琅像被人劈脸甩了一个耳光,她耳中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皇兄,说到底,我还是比你强。”幼君候在东宫门外等着玄颐,他居高临下说出这句话时,玄颐勾唇冷笑了一下——
“如果这么想能让你心里好受些,那我并不介意。”
幼君冷笑:“你还有放心不下的事吗?”
“父皇安好否?”
“当然很好。在我即位后,父皇就会成为太上皇,无上尊荣依旧。”
谢琳琅逃了。
夜长生太了解谢琳琅的性格,所以他不能相信,精神近乎被完全摧毁的谢琳琅,竟然还能从他手中逃脱!值得庆幸的是,她出逃的方向与幼君、玄颐的去向是相反的,在确认了这一件事之后,夜长生还是多少松了一口气。
谢琳琅跑得太快了,夜色中满是盲目搜索她的人。
大概过了一刻钟那么久,有一束五色焰从东宫西北方靠近万岁殿的地方升起来,夜长生没有留给谢琳琅太多躲藏的时间,很快,谢琳琅就被围堵在了万岁殿外的悬空桥上。
“死心吧,皇宫戒备森严,外人根本就不可能进来接应你。”在夜长生眼里,无论谢琳琅以焰火为讯通知了谁,那都只是在做最后的困兽斗罢了。
谢琳琅低头笑了,喃喃道:“果然,我还是斗不过你……”
“都结束了。”夜长生向她伸出了一只手,“跟我回去。”
悬空桥上,春夜寒风汹涌袭来。
明明已真切听清了他亲口承认一直都是在利用她,为什么一想到他在殿前最后说过的那番话,就会更愿意去相信他其实是在保护她呢?
莫名被赶出东宫,作为细作的她就刺探不到任何机密了,自然也无法得知玄颐已准备反击。愚蠢地自己回到东宫,玄颐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所说过的每一句也都可能是故意诱她为他卖命的巧妙说辞啊!
恨!恨人心善恶,竟那样难辨!
可她终究还是忘不了,是谁在她最灰心绝望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可以倚靠的怀抱。
——温暖这东西,果然是触碰不得的啊。
第15章
谢琳琅的倔强使得她自己沦为了阶下囚。
正午,守备松懈些的时候,楚歌去到了地牢里。
谢琳琅坐在墙角,挑起眼帘看了他,情绪一丝波澜也无:“是你啊。”
“谢姑娘,”楚歌隔着铁栏,嗓音沉哑,“就算身陷囹圄,也不后悔所做出的选择吗?”
谢琳琅轻蔑地笑:“你呢?出卖太子不会心存愧疚吗?据我所知,他待你很好。”
楚歌的眼神闪烁回避,很久之后,他才翕动嘴唇说道:“我唯一的妹妹,在夜长生手上。”
“哦。”片刻沉默后,谢琳琅淡淡回应着。
楚歌心中焦急,用力抓紧了精铁铸就的栏杆:“谢姑娘,你跟我不一样!我是个外人,他们处处提防我,我什么都做不了,但你原本就是他们的人啊,夜长生那么在乎你的死活,只要你肯低头认个错,他必定会放你出去的,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妥协、不肯想想法子去救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