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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又雪_是鹿【完结】(6)

  “小元子!小元子!”

  玄颐朝殿外喊了两声。

  “嗳,小奴在呢!”小元子应着声儿飞快跑了进来。

  “去问问哪个宫女有针线,要——”玄颐低头瞧了瞧衣上的口子,认真分辨了半晌,说,“算了,有浅白色的线就行。”

  小元子一迭声飞奔出去,几乎是眨眼工夫就抱来了一只针线篮子,眉眼带笑地将东西放下,再去搬了个软软的羽垫放到书案旁,乐滋滋看了谢琳琅一眼,人却又跑开了。

  “琳琅,你还站在那儿做什么?”玄颐一边松着袖口,一边目光示意道,“我解不开这个,你过来看看……对了,这样缝衣服你不顺手吧,那我脱下来……”

  “别!”谢琳琅满心为难,但考虑到跟前的已经是个病人,心一软忙按住了他的手腕,“可以的,不脱可以的——”后头的声音却不觉低下去许多,“殿下前番已经禁受了风侵雨淋,如今再受了凉就不好了。”

  玄颐微微笑起来,遂欣然安坐,伸展了手臂搭在案上。

  “殿下,这本是用银线缝合的。”

  谢琳琅的手,是拿惯了刀剑,杀过人取过血的手,虽然先前在谢家学习了一段时日的针线功夫,毕竟不熟络,如今只得硬着头皮上。她下针前盯着袖口散开的银线,还是要很抱希望地探问上一句:“我的手艺到底还是比不上司衣局的女红,只怕是狗尾续貂,将贻笑大方,要不然……”

  玄颐撑着下巴,不甚介意:“不妨事。衣服送去司衣局,一来一去就是一日余,我嫌时辰耽误。正巧你来了,随便缝两针就是。”

  如果世上真的有后悔药,琳琅会想也不想地就吞下肚去:早知道这样,打死她也不会选到今天来嘉德殿。

  女人是一种既奇妙又没有出息的存在,奇妙在于,就算是一个从未拿过针线的姑娘,只要她看过一眼别人做缝补,必然无师自通,而没出息也正体现在这一点上,好像女人生来就该是做这些的,这真叫人气恼!

  谢琳琅纠结别扭着,战战兢兢替太子缝好了衣袖,最后不由得大松一口气,只差没在太子面前抬手去擦一把额上的虚汗了。

  “唔,还不错。”

  玄颐眯着眼睛瞧了瞧针脚,看上去挺满意。

  琳琅半刻也不想多待了,她急忙站起身:“殿下,要是没什么事的话……”

  “你平常在永寿殿都做些什么?”玄颐兀然问她。

  “……赏、赏景。”

  “还有呢?”

  “……观书。”

  “还有呢?”

  “……没有了。”

  玄颐扶着额角颇是无奈地笑了。

  谢琳琅知道太子笑什么,她自己也常觉得日子过得简单苦乏,又快入冬了,花园里的景致渐渐败了,白草枯叶能有什么看头?还有永寿殿上的书,着实是一板一眼的规制,生硬木讷得很,那些《女范》《女思》《列女传》等等,琳琅是一本也看不下来,这观书一条,纯粹是信口胡言的。

  “眼瞧着天气冷得快,往后就不适宜外出了,久在永寿殿里待着也是烦腻,我挑几册书予你解闷可好?”

  琳琅也不答话,玄颐就含了笑起身,走到小书格那边去了,过了片刻,拿来了几册书,琳琅接在手里,垂眼大略看看,是一册山水游记与两册诗词——也好,总归不是那些陈词说教了。

  隔了几日,太子大好了,想到去永寿殿看他的良娣。

  彼时,谢琳琅正撑着脸坐在榻上看书,燕来和映雪丫头坐在一旁矮凳上专研花样,主仆三人各有所忙,玄颐没让内侍通传,水晶帘外的宫女慌张行了礼,也不敢发出声音。

  燕来与映雪细声说了一通话,两个人娇笑一阵,最后由燕来拿了绷框绷住的帕子去给榻上的人看:“良娣,您看,这树月桂绣得怎样?”

  谢琳琅转头看了看,眼睛很快弯成了一双半月:“好看极了,像真的一样。”

  两个丫头听了,自然是欢欣闹热,互相攀着臂,争囔着接下去还该绣上些什么。

  太子玄颐隔在帘外看到这一幕,回想起前几日嘉德殿上谢琳琅缝衣服时生疏的手法,心知她不精此道,此时溢美之词必然多半是推诿,于此,便禁不住轻笑出声。

  “太子殿下!”

  注意到帘外站着的是谁,嬉闹的宫女顿时安静下来,一人连忙出去斟茶,一人忙把手间的东西收拾了,玄颐装作未见,并不很有兴趣去看她们到底绣了何样的图案。

  谢琳琅没想到他会来,急急起身行了礼,讶然脱口问道:“殿下怎么过来了?”

  “没什么,想将前几日画好的《秋深山居图》送你,”玄颐面容宁和,声音也是一水的温柔,“今日闲暇,得空便过来了,也好看看你。”

  那时正近晚,天色一分分沉了。

  看过了画,说过了话,太子留在永寿殿用晚膳,殿上内侍宫女私下里暗自揣测,以为太子会留在永寿殿过夜,但最后太子竟是乘夜色而去,而谢良娣则眉目淡淡相送至殿门前,不挽留,也没有任何失落的意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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