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找不出任何漏洞。
宁星晚挂掉电话,蹲在地上,小脸埋进膝盖。
终于痛哭出声。
最后当然是没有查出任何下落。
像是突然消失了。
更像是从来没出现过。
这四个月,一点一滴都像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
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严烈”。
那个残阳如血的傍晚,她也根本没有踏进庙街,带着一张18分的数学卷子,去找一个叫“严烈”的男孩。
甚至更早,那天早上,她也不曾坐在车子,看到街上踩着滑板飞翔起来的少年。
可为什么,生活里又全是他的影子呢?
破庙、书店、广场、学校……
甚至看到卖红薯的老爷爷,宁星晚都能清楚的想起自己拿着两块钱可怜兮兮的买红薯的画面。
还有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
那天“约会”的时候,他们一起照的大头照。
她娇俏的对着镜头,笑的像个傻子。
他侧着脸,视线落在她身上。
专注又深情。
宁星晚大病了一场。
医生也找不出原因,只让好好休养。
可她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
一个星期,睡了醒,醒了睡。
偶尔睡不着的时候,她会一个人坐在小楼的飘窗上看着院子外面出神。
然后开始做各种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不是被野兽追,就是掉进无人的深渊。
没有人来救她。
只有她一个人,逃不开,跑不掉。
宁星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最后,是宁如歌看不下去。
“晚晚,不要用别人的事情来惩罚自己。你现在这样,姑妈要是知道了,在天上也不会开心的!”
“……妈妈?”
飘窗上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宁星晚摸索着抓住了胸前的怀表。
宁如歌见状,赶紧说道:“对啊,姑妈不是一直让我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吗?你现在还这么小,遇到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呢?爱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啊!”
“爱自己?”宁星晚低声呢喃,像是承受不了般的摇了摇头。
“可是姐姐,‘爱’这件事情好难啊……”
她用力爱的人,好像最后都会离开。
爱自己,会不会最后把自己也搞丢?
“没关系。”宁如歌上前抱住了蜷成一团的女孩,轻轻拍着她的头,“我们慢慢学,不着急。重要的是先把身体照顾好。这样,姑妈在天上也会放心的。好不好?”
“……好。”
这年的冬天,好像格外冷。
大雪一场接着一场。
宁星晚生过病之后,变得很怕冷。
整个冬天都窝在家里,也不再闹着要出去玩。
看看书、练练舞。
一天很快就过去。
宁如歌见不得以前活泼开朗的妹妹变得这么宅,邀请了好几次都被婉拒。
连小年她十六岁的生日这天,一起吃完蛋糕,宁如歌以“烟花秀”为借口约她出去,都以失败收场。
对她这种转变,唯一感到满意的,大概只有周永锋了。
女儿变得沉静又听话,他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么晚了,不出去也好。晚晚,今晚是小年夜,晚上好像有晚会。待会儿一起看吧?”周永锋大概是想修补一下之前产生的裂痕,展现一下父爱,绞尽脑汁,终于想到这么个借口。
“爸爸,我今天有点累,想早点休息可以吗?”宁星晚抱着喝牛奶的杯子,小口抿着,轻声问。
周永锋顿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当然,今天确实很闹腾的。累了就早点休息,我正好想起来还有个局,待会儿也得出去一趟。”
宁星晚点点头,没再说话。
喝完牛奶,就转身上了楼。
周永锋看着女孩单薄清瘦的背影,迷了眯眼睛。
时针快要指向12点。
过了今晚,她就正式迈向了十七岁。
宁星晚睡不着,趴在小楼的栏杆上出神。
十六岁的生日啊。
一个多星期之前,她曾经那么期待。
还猜测过他会送什么生日礼物。
可十六岁的生日这天,她却再也不敢生出任何贪恋。
十六岁这一年,她学会了不要期待。
不要期待,就不会受伤害。
冬夜寒凉,连月亮也怕冷似的裹上了厚厚的云被,只有院里的门灯发出微弱的光,一小团。
起风了。
宁星晚裹紧外套,看了看时间,离十二点还差一分钟,她跺了跺脚,准备回房。
忽然视线一顿,整个人僵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向院外。
可再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只有树影在门灯的拉扯下,投出鬼魅般斑驳的影子。
刚刚她恍惚中看到的那道身影,完全像是她的幻觉。
宁星晚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晃了晃,再看过去,还是什么都没有。
一道冷风灌进心脏。
宁星晚裹紧了身子,低头又站了片刻,然后呼出一口气,转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