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派车来接江米米和朗柒,傅立勋与她们走到门口的时候,被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喊住。对方走出来的时候戴上一顶灰色的画家帽,文质彬彬,很低调地几乎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傅立勋看清这人是谁,俩人已经默契地走到一边,他礼貌的口味还带着尊敬:“郭老,原来您也来了,刚才都没见着。”
郭长青导演是出了名的处事低调,此刻,他的眼神中也饱含了一种无奈:“我也是来送一送这可怜姑娘,哎,真是可惜,怎么会这么想不透做出傻事。”
傅立勋一向知道郭老喜欢提拔年轻演员,有一批如今活跃在世界影坛的天王天后,当年也都多亏有他慧眼识人。
郭长青导演自身也有一段传奇而坎坷的人生经历:小时候家境贫寒凄苦,母亲死于饥荒,他被父亲卖去戏班。后来几经辗转,才被某赫赫有名的书香世家收养,最后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
这位老前辈是眼下难得还能秉持一身正气的老导演,要说当今找不出第二个他也绝非夸大其词。
“你们‘辉腾’新签的小丫头,就是刚才哭得特别厉害的,挺重情重义。”
“您是指…江米米?”
傅立勋隐约听明白了郭长青老爷子接下去要讲的后续。最近,各方只要消息灵通一些的圈内人士都知道他在筹备一部明年的重头民国大戏《千秋往事》,能够有幸加入剧组的不是戏骨花旦,也是当红小生。
“我的新片还差一个女配角‘冬瓷’,要说戏份只能算是女三号、女四号,但在剧里的形象很有特点,而且和她演对手戏的‘楚诃’,我已经和你们公司的黎攸言私下通过气。这机会难得,我看那丫头的形象合适。”
傅立勋愣了愣,随即压下颇为愉悦的心情,淡淡笑道:“要不怎么大家都说您最有眼光,看人不会有错。”
“别急着给我戴高帽子,也没说这角色肯定就定下来了。”郭导演拍拍他的肩膀,接着说:“得看人演的怎么样,过几天你把她带来和其他几位演员一起试试戏。”
说罢,郭长青回头看一眼灵堂,沉沉地叹息:“可惜,没机会再和河茉丽那丫头合作,本来我也有一个角色想留给她,这姑娘我是真看得中。”
傅立勋想说什么安慰老人家,抬头却见他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你和那叫江米米的小丫头有什么关系?”
他没料到对方会这么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郭老却只字不言,只是深不可测的目光在傅立勋身上转了一圈,又收回来。
“好了,不说了。我也是过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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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不可能为一个人的离开停止转动,娱乐圈也照旧在歌舞升平中迅速向前发展,无暇顾及太多。
为了拓展Gloria的人脉和讨好投资商,傅立勋去了一个在会员制的高档俱乐部举办的酒会。江米米还没彻底恢复元气,朗柒算是代表Gloria出席,本来她也是想着有时间不如多温习功课,但想到有一小阵子没见着的黎攸言也要过来,她只好硬住头皮去了。
朗柒在这圈子里身份特殊,不论明星大腕抑或老板、经纪人,不是巴结她,就是躲着她。她跟着傅立勋转了一圈,与几位以后经常要打交道的人打了招呼,百般无聊之下,就找借口躲去相对客人不多的屋顶。
刚问酒保拿了一杯甜酒,听见吧台另一端有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似乎是在故意小声地进行着对话。
“这次咱们杨老板可真是无妄之灾,那些记者也太无聊,什么都能写得出……”
“毕竟他们的事我们作为外人也不清楚,非说谁好谁坏又有什么意思。”
随后,是清脆的碰杯声。
朗柒看着黎攸言娴熟地进行着公关交涉,心中不是没有震惊。
船务影业是近年来发展最迅速的电影公司之一,投资的影片越来越多在电影节上获得奖项,但要说这就是黎攸言要与杨国潘他们维持关系的理由,她没法轻易说服自己。
许是自己的目光太焦灼,他似乎感应到什么,于是回头冲她点头,转身走来。
黎攸言的手臂伤势已经基本复原。这一晚他穿着青灰色衬衫和灰色西裤,外搭深棕色毛线开衫,头发随意地垂着,没有用任何发蜡打理,暗色系让他看上去年轻又英俊,黑眸深处映着蓝色的灯光。
难怪只要面对他,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会觉得着了魔一样扑过去。
“我听见你们在聊‘那件事’。”朗柒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所以就开门见山地对他说了:“这不像是以前的你会说出的话。”
“那我应该怎么说。”
黎攸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既不生气,也不在意。
“我以为你会为弱势的一方说话。而且,我不明白你为何最近和那位杨老板走得很近,杨国潘的好友是…他是……”
他不可能不知道的,朗柒却还是说出来:“他的好友曾经是你的经纪人,那时候对你多恶劣,你不可能忘记吧。”
“这么久的事,你怎么记得比我还清楚。”
说完,黎攸言好像故意不想要继续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擅自拿走朗柒手里的酒杯,又向酒保换了一杯无酒精的果汁,才继续说:“江米米要来《千秋往事》试戏?要是郭老满意,就能和我进同一个剧组。最近,她状态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