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曦估摸着休息的时间快过了。
便稍微调整了下状态，随着人群回到楼里。
五班在四楼，坐落在走廊的尽头。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她一路走过去，每个教室门前基本上都站了几个人。不紧不慢地聊着天。
五班也不例外，门正对着的窗台前，郑馨正拉着三四名同班同学有说有笑。
她人还未走到，便已听到郑馨扯着大嗓门喊了句：“看，咱班倒第二回来了。”
岳曦心里一紧，莫名有种直不起腰走路的感觉。
周围人投射来的目光像是会灼烧人的火把，让她浑身难受。
不想招惹是非，岳曦只能低下头，贴着墙根快步走过去。
想尽可能地快点略过那些注视着她的人。
岳曦步子越走越快，眼看着快进教室了，脚下却一滑。
只听“咚”的一声巨响，她整个人直接摔在了门口。
还是以狗吃.屎的姿势。
倒下那一瞬间，岳曦想，这可真是个精彩的周一。
耳边先是寂静了几秒，紧接着炸开了一阵夸张的笑声。
笑得整个走廊的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天气原因，教室门口堆着几把雨伞，地上都是雪化开的污水。一上午的人来人往，岳曦倒下的地方恰好是最脏的地方。
她的身体紧紧和地面贴合，鼻尖触地感受到一片湿凉，连手心都被脏水染黑。看上去尤其狼狈。
郑馨笑得岔了气，勉强直起身子，对身边男生道：“你们几个倒是去扶一下人家呀，老师不是说了要多帮助同学么？”
两名男生冷笑一声：“我们可不是不想扶，是太胖了扶不起来啊。”
“我还从没见过有人摔倒搞出这么大声音，刚刚那一下子我以为是地震了。”
“哈哈哈哈……”
岳曦听惯了这种嘲讽的笑声，平时都忍了。
但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愈发刺耳了。
她双手紧紧扣住地面，没有吭声。
刚才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缓冲直接接触了大地，摔得很疼。
可是心中的难过已经足以抵挡这一刻的疼痛。
她缓了一会，单手扶住墙，试图站起来。无奈双腿疼得打颤，地面又太滑，她尝试了多次都没成功。
在一旁看热闹的众人反倒因为她笨拙的动作笑的更大声。
每个班级门口都设置了一片暖气，所以即便是冬天，走廊里也总是很温暖。
岳曦却感受不到温度，她手脚冰凉，宛如掉进了一个冰窖。
听着笑声在耳边盘旋，她仿佛能想到别人嘲笑她时的表情。
一时间，无所适从到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从未有哪一刻如此绝望过。
这时，头顶忽然传来一声怒不可遏的骂声：“你们他妈是瞎了么？”
随后一只修长看好的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双手还撑在地面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目光上移，定格在来人的脸上。
是顾之墨。
顾之墨紧紧蹙起眉头，看上去有些愠怒。在对上她的目光时，很快多了几分担忧。
他直接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低声问了句：“还能走么？”
岳曦愣愣地看着他。
他的脸近在咫尺，像加了天然滤镜，自带光芒，瞬间模糊了周围的景象。
岳曦忘了开口说话，也几乎忘了刚才的疼痛。
顾之墨直接将她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身上很脏，衣服上，裤子上，甚至脸上全都是泥渍。
一抬手，污水还在往下淌。
顾之墨却毫不在意，单手提着她的腰，慢步走回教室。
多年以后，有人问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顾之墨的。
岳曦说不准，讲不清。
但她始终记得，那年冬天，他将她扶起来。
就好像她陷在了泥潭里，是他一点一点将她从里面捞起来。他扶起她，也在拯救她。
所有的场景，所有的细节，不管过了多少年都历历在目。
*
顾之墨扶她回了座位，不由分说随手拎了个椅子给她坐。
徐佳梦见状惊呼一声，立刻从书包里掏出一条毛巾来，一遍一遍帮她擦着身上的泥渍。
顾之墨踢了踢袁达的椅子，袁达转过身来。见岳曦脸色不对，便也没开口询问，只默默递着纸巾，还帮忙换了盆水。
岳曦的校服外套几乎半湿，徐佳梦帮她把外套脱下来，又放在班上窗台下的暖气上。这才关切道：“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务室？”
岳曦红着眼眶摇摇头。
忍了会，她小声开口道：“谢谢。”
已经到了上课时间，班主任拎着试卷走进教室。
徐佳梦只好拍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两句。然后拎着洗手盆回了座位。
来小黑屋的第一次特权，坐着听课。
林清策眯着眼睛看了眼岳曦这边，什么都没说，移开了目光，又随口嘱咐道：“把卷子发下去，这节课讲试卷。”
班上同学发试卷，老师讲试题。没有人再注意这边。
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一样，一切都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过了一会，岳曦从课桌里掏出一张湿巾来，递给顾之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