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娘也起了,草草吃了一口剩饭。她把镰刀磨得锃亮,叮嘱春花帮春晖收拾好衣物,说趁着凉快赶紧把剩下麦子割了,就下地去了。
让春晖去住校,是爹昨晚的主意。爹说春晖高考是大事,还有一个月高考了,家里现在嘈杂的环境不利于春晖读书。
春花泡上少许糯米,把煮熟的红豆拌上红糖,准备包红豆粽。
大门“吱嘎”一声响了,春花抬头一看,是燕子姐。
燕子姐过来一把拉住春花的袖子:“你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见你家有小娃的哭声,你娘还来我家借羊奶。”
春花想,这就是春晖所说的隔墙有耳吧。
春花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给燕子姐说了。燕子一边听一边捂住了嘴巴:“我的天,你真敢。”
“这娃不能留。”燕子姐给春花分析:“你爹你娘年纪大了,你出嫁了,这娃咋办?如果说你带着这娃,郑军绝不会同意,谁愿给别人家养娃子。”
春花说:“我都知道,就是心里不舍得,现在就希望爹能给娃找个好人家。”
“我看难,人家都恨不得多生几个男娃呢,谁愿意要一个女娃。”
“你怎么也这样,女娃咋了,咱们不都是女娃嘛!我看那女娃额头宽宽的,长大有出息哩。”春花忍不住反驳。
说话间,小女娃又哭了,歇斯底里地。
燕子跟着春花来到堂屋,掀开门帘子走进里屋。小女娃把身上春花的衣服蹬掉了,头上冒着汗。
春花一把抱起来女娃,女娃顿时不哭了。燕子姐觉得神奇,也想抱过来试试,手刚伸过去,女娃又开始哭了。燕子姐口说:“奇了,奇了,这就是缘分吗?”
春花忍不住笑起来,一脸的温柔。
燕子姐掐了一把春花,又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回家挤羊奶去了。
春花从衣柜里找出一条冬天的宽围巾,学着村里电影里媳妇的样子把女娃绑在后背上,又开始为春晖细细碎碎地收拾起行李来。夏天穿衣比较简单,倒是很快收拾好了。
春花一边忧愁爹在二姑家不知道咋样了,一边忧愁着娘一个人割麦子得割到啥时候。现在多了个女娃,没经过爹娘的允许,春花可不敢带着她在村子里招摇过市。
春花有点懊恼地想,早上应该让娘留下来照看娃。
春花年轻力气大,割起麦子来也比较快。她镰刀所过之处,身后一大片一大片倒下的麦子。麦子不是光割完就没事了,还得捆扎,然后装车拉到场上去晒。白天的日头毒辣得很,麦子晚点拉走就直接晒炸开在田地里充当肥料了。春花越想心里越着急,娘的腰从前月子没做好,落下了病根,弯得久了就疼得受不了。
春花把燕子姐送来的羊奶用小勺小口小口地喂给女娃喝,想着,喂娃真累,爹娘拉扯她们三个真不容易。小女娃喝着喝着竟然眼睛一眯就睡着了,春花差点笑出了声。
把女娃放在床上,春花用一条小毛巾盖在女娃的肚子上,想着她一时半刻也不会醒,得赶紧去田地里把娘换回来。
太阳已经出来了,照得人眼睛有些睁不开。春花赶紧把草帽戴起来,一路走得很快。
到了田地里,春花喊了一声娘,春花娘回过头看是春花来了。
“怎么把娃一个人留在家里了?”娘问。
“娘心里还是关心这小女娃的。”春花心想,嘴上说着:“没事,大不了醒了哭几声,我来把你替下,你回去看着她。”
娘扶着腰,慢慢站起来,自认为站到最直的状态了却还是些许弯着。太阳的光把娘脸上的汗水照得有些发亮,衬得娘的脸更显黝黑。
春花拿着毛巾替娘擦了一把汗,说:“娘,咱们要不把地也租几亩给张吉龙吧,咱家干活人不多,春晖是要去读大学的,你和爹忙不过来。”
“那哪成?”春花娘瞪大了眼睛:“种地是祖祖辈辈传来下的,我和你爹慢慢干就是,咱不和人家比。”
春花不说了,拿过镰刀就割起了麦子。春花手大,一次握起一大把麦秆,只听到“唰唰唰”的声音,一会儿一大片麦子就倒下了。
春花娘在地头望了一会,回家了。她这一路都在想着,要是春花能招个上门女婿该多好,家里干活不用发愁了。现在自己和春花爹年纪越来越大,总有些力不从心。一会儿她又怪自己想多了,人家老郑家也就郑军一个儿子,怎么会允许做上门女婿。
到了家门口,门竟然开着。春花娘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春花忘记了锁门,屋子里还有个女娃呢。春花娘赶紧走进堂屋,一看,是春草来了,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娘,这个女娃咋回事?哪里来的?”
“春花搁西潭岩的芦苇丛里捡回来的。”
春草把女娃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她和杨树林结婚有三年了,肚子还未见动静,婆婆虽然没有明着说她,背后和邻居们不知道嚼了多少舌根子。春草当做啥都没发生心里却在滴血。她眼见这个女娃,心里喜欢得紧一听说是春草捡回来的,心里顿时打起了主意。
春花娘看出了大女儿的心思,她和春花爹何尝没想过让春草抚养,可是杨家能同意吗?她不愿给大女儿的生活带来一点点的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