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爷将人送上马,也是一脸的茫然,县令这一次做的事,他也着实猜不透啊。
带话的前脚刚走,新菊后脚进门,直冲到戚书望平日办公之地,焦急道:“咱们镇里的五个老寡妇,带着一伙人来骂老夫人了!”
戚府门口,章无虞站在台阶之上,身后若干奴仆,因没她的话也不敢出手。
朱寡妇领着五个寡妇,还有些许妯娌之类的,沉沉的训斥着章无虞。
“还是快些承认好,你要是没做错事,你养子为何忽然要断绝关系?”
五个寡妇里年纪最小的王寡妇道:“说不定是偷男人去了,养子发现了,这才忍受不了要断绝关系的。”
周遭百姓议论纷纷,有的赞同,道县令也不像是如此冷血的,一定是身为养母不检点,这才惹出了这么多事。
也有的不太相信,这年轻的寡妇要找男人早找了,用不着偷偷摸摸的,寡妇改嫁虽然有人笑,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看章无虞面色冷淡,站着不反驳,百姓之间倒是有人信了老寡妇话几分,如果不是被说中,那为何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还不辩解。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大人来了。’
章无虞眸眼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
“怎么回事。”
戚书望瞳孔猛缩,样子有些阴沉。
新菊都快气哭了。
“就是这些人,莫名其妙跑来家中,骂老夫人偷汉子,所以大人你才不认老夫人。”
戚书望目光阴鸷,神色未曾有过的骇人。
那些骂章无虞的人无端的有些心虚,均是默默挪开目光。
朱老夫人被戚书望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怵,冷下声音道:“若不是寡妇偷汉,大人还有什么理由要坚决不认养母?”
戚书望下意识看向章无虞,又猛地转开视线。
章无虞朗声道:“书望,还不和百姓们解释,我并非偷汉,你再喊我一声娘,这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戚书望额头汗湿,表情是难以察觉的痛苦。
“难道你要让所有人都信我偷汉,所以你才不认我?让我以后都抬不起头?”
戚书望一顿,嗓音干涩道:
“我不愿。”
“那就说,我不是偷汉的寡妇。”
“你当然不是!”
戚书望厉声道。
章无虞唇齿轻启。
“那你现在喊我一声娘。”
那一个‘娘’字,在戚书望的嘴里转了又转,却像是失语般难以说出。
所有人屏息等待着。
“我,不认你作娘。”
错愕,真真实实写在章无虞脸上。
除了第一夜她失态外,之后两天戚书望的表现在她意料之内。
这个曾经是贤王的孩子性子倔强,决定的事情很难更改,唯独有个例外,那便是‘她’
戚书望不会放任她被人指责,所以她才利用了几个老寡妇,却没预料到事态在意料之内,状况之外。
“来人,将闹事者抓回去。”
戚书望朗声喝道
五个老寡妇面面相觑,她们可是宜阳县的招牌,朝廷钦点过的,有贞节牌坊的,县令就不怕引众怒?
衙役已经压住老寡妇们,章无虞不得不开口。
“慢着,几位老夫人乃是宜阳镇的福,怎能抓。”
她心中叹戚书望怎么如此莽撞,这几个老寡妇在宜阳镇内德高望重,要是真抓了,只会让民怨更甚。
“她们带着人聚众闹事,本官身为县令,当管。”
你这傻小子,我是在救你那岌岌可危的名声!你我怎么闹,百姓只当看热闹,但要真抓了寡妇,这乌纱帽是不想要了?且那五个寡妇毕竟是受她指示,也不可能让人真的被抓。
章无虞喝道:“既然你说三天之内搬走,我一日还住在戚府,一日就还是你娘,这五人不许抓!”
百姓议论纷纷。
“老夫人当真是善人,都被这么骂着还能冰释前嫌,这样的人怎么会偷汉子。”
“大人可真是冷血无情……”
“我信老夫人,恐怕是县太爷官做大了,嫌弃养母,连有贞节牌坊的寡妇都敢抓,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
戚书望不怒自威,沉沉扫了章无虞一眼,道了声‘放人’这才离开。
一场闹剧,章无虞由着新菊搀回了房。
“门口看热闹的已经散了,那五个寡妇也走了,夫人,那些人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章无虞摆摆手,让人下去,呆坐了一会后才起身拿出匣子的画卷,挂起后贡上两柱香,叹气。
“琼妃啊琼妃,当年解围之情,一饭之恩,我曾发誓一生认你做主,可惜只不过短短几年你便随着孝帝而去。
你曾将贤王托付于我,想必是希我守他长大成人,如今你儿子倒是不输当年孝帝之风,就是错托了情义…我挡了挡了,恐怕也是挡不住。”
章无虞顿了顿,忽的想开,刚才戚书望恐怕不是真的要抓那五个老寡妇,只是为了创个机会让她出头,好让百姓怜她,自个又把骂名全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