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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澄_是辞【完结】(7)

  后来,加上她在罗刹学会了幻化人身,于是便有了三种形态可现,甚是满足。

  长安城郊外近日人人口中传的流言便是:般若寺来了个新香客,模样身段皆是一绝,有祸乱朝野之姿。且住持特地命了最中意的弟子——竺寒小师父为她讲经。

  只眼下禅房里,主人公满脸笑意,柔声细语。小师父面目深沉,眉眼微皱。

  “你怎又来?”他质问。

  阿阴不急不躁,把手里装着兔子骨灰的檀木盒递过。

  “你师父已经为它超度过,命你给放到架子上。”

  竺寒忍着接过,转身举起了手,放在架子高处。海青宽大,阿阴自背后看不清他腰身,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样的身体。大抵不过好生劲瘦,细腰宽臀。

  他回眸,满目认真:“这里面当真有那只兔子的骨灰?”

  她今日大清早朝山进香,同住持讲寺中有位竺寒小师父,曾救过她养的兔宠。如今兔子阳寿已尽,特地来求住持超度,再听听小师父为它讲经。

  阿阴淡笑,可即便她做温婉状,竺寒仍觉得,尽是妩媚妖娆之态。

  “当真有。我绝不会诓你,观澄。”

  眼睛,无论何时都骗不了人。当你考究一个人是否撒谎之时,就要盯住那双眼,有分毫的躲闪波动,便都是不纯。

  可她没有。

  他信了。

  “竺寒。”他非要作无用纠正,终归她也不会听是了。

  打坐在蒲团上,微低着头避开她目光,声音平稳问:“施主想听哪类经法?”

  阿阴又噗嗤地笑了,她整个人凑过去趴在他身上,呼吸相交。贪婪的嗅他一身檀香,“我的观澄,你真当我是来听佛法?我呀,我是为了见你。”

  他狼狈躲闪,现下窗户都支开着,寺中人来人往,说不定何时就过去了人,把室内旖旎记入眼中。

  “施主,请回。”语气决绝。

  她默默坐回自己那方蒲团,眉眼染上了哀伤,闷闷开口:“唉,又教我回。我这次可还没碰到你皮肉,就回了,那岂不是很难过?”

  竺寒当真不懂,她这话里毫无逻辑可言。起了身,背对着她道:“出家人有戒在身,你切莫要来招惹我。”

  阿阴不解,“我知你有戒,可你的师兄师叔都在我的酒肆喝酒吃肉,那不也是破戒?若你想做和尚,同我欢好后再受戒就好,亦不是甚么大事。”

  小和尚被她说的脸又红起来,“谁要同你欢好?”

  下意识的愤怒反驳后,解释道:“师兄师叔破戒,是他们心中无佛。我心中有佛,得佛祖眷顾,世人皆可损梵行,独我不能。”

  他已濒临临界,只觉得平日里师父教导的平心静气再不作数,满心的年少气盛涌现,他仿佛成了个俗人。也因在寺庙十九载,又何曾有人明知寺中皆是僧人还非要触碰?

  只她一个。

  她不是人,是鬼,不分善恶是非。

  行为处事只遵“心之所向”四字。

  “观澄,你不爱我?”

  “佛祖爱世人,我也爱世人。”

  “那便是爱我,如今我算人。”

  ……

  他沉默望向窗外,看山雀飞过,叽喳叫嚷。下一秒,骤然落地,仿佛被人袭击,悄然殒命。

  竺寒临出屋子前,阿阴问道:“那你当年作甚的给我讲故事?”

  答:“普度众生。”

  鞋履轻便,小和尚走路无声,已然离开。

  药叉从屋脊上爬下来,倒吊着嬉笑:“又碰钉子了?小阿阴。”

  “滚。”

  她一时间竟有些悲伤,从心底渲染喷洒,仿佛随时欲破出喉咙。

  “野兔也白抓咯,可惜被化成了灰,你可真坏。”

  阿阴强咬着牙,“你刚刚不也伤了山雀?彼此彼此。”

  下一秒化成一溜烟,穿行无阻,回到了林子棺椁里。

  药叉同样行动迅疾,追着她讲那些无用道理:“他当年只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和尚,见你是个可怜鬼,又出不去林子,才同你理佛法。只你真真痴傻,太过作数,还要同和尚讲爱与欢好,可真不要脸。”

  阿阴一言不发,钻进棺椁,盖严了棺盖,也不去反驳他。这倒让药叉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俩惯是互相打骂的,如今这般光景,他心中也不好受。

  默默躲在背阴处,摸着土地,试图搜寻搜寻这片林子下面有没有墓穴,可以一盗。

  其实,阿阴已经许久没回这里了。

  她最近一直都在认真学习做人,见长安城里各色的女人,记下她们的仪态习惯……

  许久,见她还不出来,药叉把这块地都已经摸了个遍,忍不住踹了踹棺木。

  “差不多便止住。阎王那边的阴书你还没回,我是觉着你开罪阴司着实没必要,善意提醒罢了。”

  棺椁里声音有些闷,“要你管,我做了鬼差第一个抓你,按着你过奈何桥。”

  药叉笑的难听,“嘁,你是气所化,我便不是?还想抓我,便是你化作厉鬼了我也不会。”

  阴司鬼差,抓的都是凡人死后化成窜逃的鬼,带到地下受审。而他们这种无实体所化的,便不受管束,只要不作恶,谢必安和范无救便不会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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