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伸手一把夺过药碗,冷冷道:“以后这些事无需你操心。”
秦酥心里咯噔一下,委屈又惭愧地咬了咬发白的唇瓣,顺从地回答:“是。”说着人就转身想要离开屋子。
男人见她要走,眉头锁的更紧,下意识地倾身向前握住了小姑娘的腕子,因着手臂用力却牵动了伤口,胸口处钻心的疼痛让他低低地倒抽一口凉气。
秦酥闻声慌张地回过头,反握住宋锦的手掌,半蹲在床榻前,焦急地想要检查他的伤口。
“抬头看着我。”
男人的嗓音一向清冷又干净,就像洗剑池里万年冰寒的池水。
秦酥不受控制地缓缓抬起头,漆黑的眼眸对视上他专注的目光,倏然就想起那日庭院中,羽箭之下,宋锦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他好像远比表面对她付出的更多。
“你不用觉得愧疚,本王所言所行皆是心甘情愿。”
男人似随口这么一说,薄唇勾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来。
秦酥惊觉自己的心肝被他说的颤了颤,于是赶忙移开眼眸,稳住心神嘴硬道:“属下只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报答王爷。”
宋锦仿若真的思忖了片刻,而后挑眉吩咐:“既然如此,你就替本王换个药吧。”
男人这么说着,手已经解开系带,眸中藏笑,露出了白皙强健且肌理分明的上半身来。
秦酥脸一红,飞快地别开脸,仓皇倒退一步,干巴巴地嚷道:“属下,属下笨手笨脚的,这等精细的活儿还是让阿萝来吧,免得弄疼了王爷。”
“无碍。”宋锦偏了些头故意逗她:“本王信你。”
秦酥一直觉得宋锦不笑的时候有种冷冽禁欲的俊美,可后来才知道,他笑得时候才最艳绝。
叫人,倘恍迷离,不可控。
……
午后用了膳食,西春没见着陆半风的身影,有些担忧地出去寻他。
秦小六嘴里塞着面,嘟囔着问身边的秦酥:“他俩怎么回事?”
秦酥被他轻撞一下,筷子上好不容易夹起来的肉片晃晃悠悠掉回碗里,她愤然瞪了一眼罪魁祸首,开口:“大约是你和调香坊苏掌柜那种关系吧。”
秦小六闻言,面条卡在喉腔中,猛地咳嗽起来,面色涨红道:“说什么呢,我和香袖什么事儿都没有。”
秦酥瞧他反应这么大,做了个鬼脸,冲秦柬笑道:“师兄,你信吗?”后者伸着筷箸有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碗里的银丝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显然没听进去二人的对话。
“师兄?你怎么了?”
秦酥蹙眉,端起碗一溜烟跑到秦柬身边坐下,托脸看着他问。
秦柬这才回过神来,勉强露出个淡淡的笑容,摇摇头解释:“没什么,方才在想赵山白的事儿。”
“赵山白不是回西廷了吗?”秦小六吞下最后一口面,不解道:“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秦柬放下手中的筷子,表情严肃:“胡破敌带兵前去追捕赵山白,他却先一步回了西廷,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赵山白定是想将裴疏之死全推到赵恒身上。”
“谋杀钦差大臣,按律法,是死罪,当斩。”秦小六喝了口面汤,凉凉道:“赵恒从背叛丐帮那一刻起,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秦柬有所顾虑地看了眼身旁埋头吃饭的小姑娘,开口:“可赵山白就这么逍遥法外,却是不公。”
秦小六咧嘴笑了笑,讽刺道:“这天道啊本就是不公的。”
秦酥扒完米饭,悄悄打了个饱嗝,听了他们的对话而后微微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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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可怜的小裴裴
第56章
陆半风大多时候都是一派风流洒脱的模样。
他本就是出身优越的陆家二公子,生的姿容俊朗,再加上自小聪颖,所有人都对他抱着无限期望。
可是谁也没想到,陆之瑾会早早的死去。
从此以后,他的一切都冠以陆之瑾的前缀。
陆将军的胞弟、陆家唯一的独苗……
他所作的一切在世人眼里也都有了明确的目的和意义。
放弃科考是痛恨朝堂的黑暗、加入玄轩是要为大哥报仇……
再也没人会记得,这所有的前提,是陆半风他自己。
“你在想什么?”
西春远远地开口,看着少年人站在山尖尖上,仿佛要和这天地云气都融为一体。
陆半风偏头看她,眼里平静,声色轻轻:“想吃桑楼的山海兜、四喜乾果、金银鸭、一品豆腐……”
西春抿唇笑了笑,朝他走去:“可是觉得累了?”
“若我说是,你能让我抱一抱吗?”陆半风勾着一双桃花眼,略带痞气地问。
后者与他并肩,没理睬他那半真半假的话,只是看着山下的云海出神,忽而又低低地笑:“这些年,我都是靠着一个念头活着的。如今还未有个结果,裴疏就死了。”
陆半风没作声,敛了笑望向她的眉眼,却觉比往日还要温和上几分,就像是,完全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再无任何反抗的力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