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会出去买些东西”
“我跟姑娘去罢”
“让碧落随我去,你帮我办件事。”耳语过后,岚烟依言退下。明瑟叫上碧落出府,去了熙熙攘攘的街市。
二人正走着,忽闻有人唤她,
“萧夫人,如此偶遇,何不上来喝杯茶?”明瑟循声向楼上望去,茶楼二楼的雅座露出谢钦半侧身影。
楼下候着的侍从说:“萧夫人,殿下在楼上赏乐,不知萧夫人可愿意一道雅鉴,品杯茶?”
盛情难却,明瑟便随他进了茶楼,谢钦坐在几案后,阖目聆听前方女乐所奏之乐曲,神情中颇为陶醉。
明瑟落座后,谢钦缓缓睁开眼睛,端起茶杯,“萧夫人,清茶代酒敬你一杯,多谢你陪老朽欣赏佳乐。”
“殿下言重了。”明瑟只得也饮尽杯中清茶,谢钦放下茶杯,捋捋胡须,“我就这么点爱好,府里的听腻了便换外面的听听,这茶楼里的女乐,琴技亦有不俗,有些更是天家出来的。天家教授舞乐,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同外面自是不同。”
明瑟点点头,没有做声,这个时候,她绝不能表现出对云韶府的了解,也不能装作对乐曲不了解,借着听曲敷衍过去才最安全。
“孤见萧夫人有音乐之才,不知师从何人?”
她看了谢钦一眼,沉默了片刻,刚欲开口作答,便闻听朗声一唤:“七王叔。”
谢钦转头一望,谢彦泓路过,见是他们,便近前来。
“彦泓啊,好久没看到你了,来坐。”
明瑟起身施礼,“参加第下。”
“萧夫人不必多礼。”
谢钦半晌随口问道,“对了郗大人,听闻悲田院前日来了戏班?”
“是,还要感谢班主仗义疏财”
“听闻那应班主也是个痴情人,他与夫人本是青梅竹马,后来他夫人糟了难,籍没云韶府,他等了这么多年,才为他夫人除了籍,赎了出来。”
“我也是刚听人说起的,此情倒是颇为动人。”
谢彦泓笑笑,“何须羡旁人,萧公子和夫人也是让人艳羡得很。”
“第下与夫人结缡多年,伉俪情深,在整个鄢城都是闻名的。”
“惭愧,”谢彦泓摆摆手,三人皆不再作声。仙乐风飘,婉转多情,她觉得那么远,又那么近。那时在云韶府,落了乐籍,觉得过去的日子好像前世一般了。每日如她们一样,陪着笑脸,木然弹奏,心却如死灰无二。明知生之多艰,却又不敢由着性子轻易死去,她若死了,沈氏的污名怕是永远除不去了。
“不知令兄最近可有大作?”谢彦泓一句话将她唤回现实,他看着她的眼睛,温润相问。
“我兄长忙于高唐台事务,并没有画别的。”
“也对,高唐台落成了,画院方能闲下一阵。”
明瑟看了看外面,托了个借口便告辞,起身时不小心被绊了一下,谢彦泓一把扶住她,关切地问:“没事吧?”
她低着头,“多谢第下,告辞了。”她又向谢钦辞行,缓缓退出房间。谢彦泓直到不见了她的身影,侍从关上门才收回目光。
谢钦阖目似在养神,又似在聆听乐曲,却幽幽吐出一句,“彦泓,悠着点。”
谢彦泓闻言一笑,“七叔此话怎讲”
谢钦也意味深长地一笑,捋捋胡须,“无事,听曲。”
第35章 兵形象水
孟夏之际,明瑟在湖心亭边投食喂湖中游弋的鱼儿,萧昀在亭中写字。
“月后就要重定通商权了,荀绪一倒,萧氏当仁不让唾手可得,不过为保万无一失,我会提前替你安排好。”明瑟忽而开口说。
祁凉两国,纷争恩怨已久,两国之间至今仍没有自由通商,每年会选定几家商贾由两国授权作为往来通商渠道,其余大小商人都要通过这几家有通商权的商家代理经营。虽然萧氏产业势力很大,但由于种种原因,始终没有取得通商权,无法扩展与凉国商道。
“祁国这边自是唾手可得,不过凉国那边恐怕不容易了。”萧昀话中有话。
明瑟笑笑,“我说过会替你安排好,你不信我?”
“怎么敢,夫人一向言出必践,那在下静候佳音了。”
手上的鱼食已撒完,明瑟拍了拍手,又听萧昀冷不丁来了一句,“卿卿可有表字?”
明瑟回头,向他投来一个奇怪的目光,“没有。”
“不如让为夫替你取一个如何?”他默默思索了片刻,挥毫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拿起纸张吹了吹递给她,“你看合意否?”
那纸上工整写了两个字——“冰尘”,明瑟看罢“扑哧”一笑,说:“可是冰雪仙姝落凡尘之意?虽然我自认当不起,不过你要是喜欢,就这么着吧。”说罢将纸还给他,“我去替你办事了。”
他望着她纤瘦的背影远去终至不见,又垂首泼墨挥毫写了一行字,轻轻念道:“是冰封往事,湮灭前尘。”写罢,他搁笔端详了纸上的字,苦笑了一下,将这张纸揉成一团撇到一旁,信步踱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