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沈煜?”独孤璟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语气。
他苦笑,“是,沈煜参见云中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知道我现在有多被动?”独孤璟问完这几句话,死命锤了一下铁牢的栏杆。
沈煜见他情绪如此,连忙告诫他:“阿璟,这件事你绝对不可插手,他正愁找不到你的错处,此时你若再帮我只会引火上身,有什么你都推给我就好了。”
“不管你是不是沈煜,你做了这么多年鲜于鹤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只问你,你来凉国目的是什么?你有做过一件背叛凉国的事情吗?”
“我来凉国是为了查当年的真相,这么多年,不管对祁国还是凉国,我都问心无愧。”
“好,那我倒想看看,他给你安什么罪名。”
“我是沈煜,我欺瞒于他,这就是我的错处,就像当初,我父亲功高盖主,是他的错处一样。阿璟,无论何时,先考虑你自己。就算我死了,我想做的事,也有人会替我完成;如果我的死,能换你的坦途,那我也甘愿。”
“你给我闭嘴,”独孤璟来回踱了几圈,“见机行事吧。”
“郎主,”是靳扬的声音,他进来之后说:“郎主,夫人,刚刚影卫来报,凉国似起内讧,鲜于鹤亭负伤出逃。”
他们收到线报,谢钦逃往上都,无意间认出了沈煜,正忧心,又听闻鲜于鹤亭在对质之时挟持独孤昊、刺伤独孤璟,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夺路而逃,目前正被凉国全境缉拿。
明瑟看向萧昀,萧昀点点头,她马上对靳扬说:“靳扬,通知凉国的商社和影卫,派人暗中寻他,通过商路途径安全地将他带回来。”
靳扬一皱眉:“夫人,他现在被追捕,怎么会轻易相信我们呢?”
她思索片刻说:“你告诉出去找人的影卫,见到她之后,向他转述我的一句话,他就会信任你们的。”
“请问夫人是哪句话?”
“君子攸宁。”四个字,掷地有声,仿佛将打碎的记忆重新整合。
靳扬虽然心里犯嘀咕,但只郑重地应:“是。”便离开了。
萧昀手中的青瓷茶杯氤氲着淡淡的馥郁香气,他此时轻声说:“君子攸宁,令尊本是希望你能一生安宁的。”
“可是我偏偏一生不得安宁,半是天意半孤行,也是我执太深。”她往博山炉里添了些香,望着那悠悠升起的轻烟,“我真的一直很担心大哥,他隐姓埋名潜伏在凉国这么多年,过的该是怎样的日子。”她沉吟片刻,眸光蔼蔼,“如果当年我那个侄儿能看到这世间,也许大嫂就不会死了。”
“红尘渺茫,谁能尽断。沈家的血脉就算看到这世间,那场浩劫能不能躲得过去也难说。”萧昀言之恻恻,柔肠百转,多思无益,如今只盼沈煜能平安归来。
影卫果然找到了沈煜,带他秘密通过商路南渡漳河送回别院,明瑟闻听大喜,连忙去探望。
推开门,正好看到他饮了一口酒,上前夺了去:“伤口刚包好,还没有愈合,怎么喝上酒了,不许喝。”他看着妹妹,一脸憨笑,还是当年的面庞,只是多了沧桑:“行,不喝就不喝。”
听到他的诉说才得知,他主动提出对质,其实是抱了死志的,巧就巧在,独孤昊选的地点正是他以前作战过的地点,当场怕是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那里的每一寸土、每一棵树,他找准机会挟持了独孤昊,这才有机会杀出了重围。
“只是,当时阿璟来拦我,我为了不让独孤昊抓他的错处,我就刺了他一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语气中充满忧虑。
“我会让上都的影卫帮忙打探独孤璟的消息的,大哥你放心。”她帮大哥拢了拢披风,“既然鲜于鹤亭做不成了,那就做回沈煜吧。”
他沉吟良久,最后却回道:“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对了大哥,这么多年,你在凉国,没有娶妻吗?”其实她大概知道答案会是什么,只是想再亲自确认一下,不知大哥是否还有别的牵挂。
“我对令缃说过,此生只爱她一个人。”一瞬间,他又想起了亡妻,想起了他此生唯一的挚爱。转眼看看默然的妹妹,“倒是你啊,攸宁,萧昀对你很好,我看得出来。”
“大哥,其实刚回到鄢城时,我想的是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遇到他之后,我真的想全身而退,能够跟他在一起。我知道也许只是奢望,所以我想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这样就算真的会分开,也只是遗憾,并不会后悔。风雨如晦,但他会让一切都完好如初。能够与他携手并肩,走过一段漫天风雪间有星辰的路,已该知足。”她喃喃说出了从未对旁人言及的心事。
他眼中似有泪光,但她没看见,他摸摸她的头发,叹了口气,她偎在他腿边,久久无言。
独孤璟陈兵北境讨要沈煜,沈煜想前往被明瑟阻止。明瑟瞒着众人,雨过天青的衣裙,独身策马入凉营。
“站住!什么人?”营门守卫拦下盘问。
明瑟下马一揖,“烦请通禀一声,郗明瑟请见凉国云中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