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妥当,他略作忖度,又交待樊应德:“私下里透给她们,是窈婕妤去跟朕说的情。”
樊应德微怔,旋即颔首,应了句“诺”。
窈婕妤是不一样的——樊应德心里暗叹。
不约而同的,贺玄时心里也在想,阿姒是不一样的。
今天的事,他看出她心里别有算盘——大抵不止是想为佳仪宫的几个撑腰,更是她心里原也不待见叶氏,所以求到了他面前,将叶氏的不是直接摆给他看。
可叶氏那样的人,哪值得她费心旁敲侧击。
是他让她心里委屈了,她才不肯像从前那样直截了当地显出醋意、与他直说。
是他的不是,他不该让她这样提心吊胆。
.
永信宫中,夏云姒得了旨,听闻赵月瑶要迁过来,一笑:“那就把云吟居给她吧。与我和玉姐姐都近些,日后方便做个伴儿。”
小禄子领了命,麻利地躬身,领着宫人们收拾住处去了。
莺时上前小声询问:“娘娘可要回顺妃娘娘一声?”
夏云姒摇头:“旨是皇上下的,何轮得到我去多嘴传话?”说着意识到她语中别有意味,抬头瞧了她一眼,“怎么了?”
莺时颔首:“奴婢只是觉得……这事您直接回了皇上,不去同顺妃娘娘说,是不是有些不妥。”
夏云姒眸光微凝:“妥与不妥,就要看怎么说了。”
说着缓缓吁了口气,一字一顿地告诉她:“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裴氏死得蹊跷。”
宫里的嬷嬷厉害归厉害,可审问时不能让人平白自尽,本就是基本的。裴氏却就这样死了,说是趁人不备撞了墙,想想若动作快似乎也真的难防,可还是匪夷所思了些。
“所以镶银芽这档子事……宫中的一干高位嫔妃,乃至太后、太妃,我一个都信不过。”她淡声言道。
她越想越觉得,裴氏或许真是冤死的。
不仅有可能不是“畏罪自尽”,是否真是“自尽”都是件再也没机会说清的事。
那这事便复杂得很了。
这人未能成事,现在指不准就还想下手。
那今日之事若传到她耳朵里——太后也好、太妃们也罢,亦或顺妃庄妃,想借机出手责罚叶氏都太过容易,责罚间“一不小心”让她的孩子没了更不难,加之叶氏又有过在先,孩子就算没了都未必会背负多少罪责。
可不论此人是谁,夏云姒都不想帮她成这样的事。
她不想手上沾染孩子的血,更不能让姐姐这个做嫡母的,在天之灵看到有庶子因她的妹妹而死。
所以她只能把话直接回给皇帝,皇帝直接圣裁了,别人才不好再行插手,事情只能至此终了。
不过,若裴氏当真只是个替罪羊,她更想知道镶银芽的事究竟是谁所为。
如是太后或太妃们,那倒和她没关系。叶氏性子浅薄,她们作为长辈们看不惯她,以致觉得她没有孩子更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若并非太后太妃们,而是后宫的哪一位高位嫔妃所为,那可就与她很有关系了。
第77章 身孕
佳仪宫中的嫔妃迁出来,整个后宫都消停了许多。
赵月瑶在夏云姒宫里自是事事顺心, 夏云姒与含玉都挺喜欢她, 三人闲来无事就坐在一起喝喝茶说说话, 若恰好碰上皇帝来见夏云姒, 她们也会识趣地都避出去。
庄妃那边,尹淑女情形也尚可。她本是话不多的性子,又刚在叶美人那里受了掌掴之辱, 庄妃花了几日开导她,她倒也释然了, 也肯与庄妃多加走动。
至于郑经娥在顺妃处如何, 夏云姒与顺妃不够熟络,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顺妃向来知道如何将事情做得体面,总归也不会让郑经娥受委屈,哪怕有些磕磕绊绊,总也比留在佳仪宫中强。
·
大家便算都松了口气,得以轻轻松松地过这个年关。
宁沅常去庄妃那里走动,再带上淑静一起跑去和昭容那里看一双弟弟妹妹,五个孩子玩得都好。偶然碰上嫔妃们一同小坐, 六个孩子也会都碰在一起。
于是夏云姒便发现, 宁汜应是被燕修容特意指点过,不再与宁沅那样针尖对麦芒了,不论心里愿不愿意认这个大哥, 面子上总归还过得去。
只是“过得去”之余, 他看起来也更沉闷了些。
正月初五的一场小聚之后, 宁沅与夏云姒一并回到永信宫,夏云姒听到他发出了一声小大人儿般的叹息:“唉——”
“怎么了?”她边递热茶给他暖身边问,宁沅抬头看看莺时:“莺时姑姑先出去可好?”
莺时会意,含笑一福,便领着宫人们都向外退去。宁沅耐心地等着,直等到她们都退出殿外、殿门阖上、人影透过门上薄纸也瞧不见了,才小心翼翼地压着声音问夏云姒:“姨母,您说……”他小小的眉头紧紧锁着,“您说我与二弟若一直这样下去,待得我们长大之后,可如何是好?”
夏云姒心弦微颤。
这话说得委婉,可她如何听不出他的意思——他实则是想问,若他与宁汜一直这样下去,待得来日他承继大统,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