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中的离闰不由自主地想握住她的手,她却意料之外地、几乎是凭着本能地退缩了。
彼岸回过神来的时候啜咽着说了一句对不起,可即使这样离闰也没有怪她。
她短而单薄的前生中接触的人很少,比之苍冥永远也捂不热挨不近的冷淡疏离,离闰无条件的温柔和体贴更让彼岸觉得沉重和歉疚。
于是彼岸在这样的歉疚中难以抑制地暗自惶惑不安着,她一边害怕又希望着做好,一边自责于自己似乎永远也做不好。
日子过得不算快,但渐渐地也这么过去了。
按照旧俗,彼岸的嫁衣是应该由母族制成的,她也应该从母族出嫁。
姐姐在制嫁衣这一天居然也亲自来到了离娄一族接回她。
经历这许多事情,彼岸有过很长的不知道如何面对姐姐的时候,但是当姐姐真的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又觉得似乎所有的隔膜都在自动消弭。
姐姐的笑容柔美而温和,当她把彼岸揽在怀中的时候,就像百年的光阴从未将她们姐妹俩分隔开来,一切又回到小时候的情状,别无二致。
彼岸轻轻地喊了一声阿姐;姐姐拂过她脸庞的手臂似因为触动而在轻微战栗着。
那是和所有旁人眼中口中的有关她们姐妹的故事都截然不同的存在。
第 14 章
大婚之日前夕,苍冥在所有宾客中并不是来得最早的那一个,然而仍然算是来得最早的那一拨。
他代颛顼所统领的人族部落前来,而人族和神族遗族向来面上关系冷淡,所以按理他是无需来得这么早的。但又因为他并不是来得最早的那一个,因此混在众多前来观礼的各族宾客中也就不算特别显眼。
纵然来的时间掐得恰到好处,然而他在到达后就陷入了漫长而百无聊赖的等待。他独自在安排好的客房中打坐调息,这是百年来对他而言熟稔得如同凡人的吃饭喝水一样的行为,此刻他却觉得莫名的焦躁和折磨。
于是苍冥推门而出想四处走走,借此打发时间。
说来惭愧,因为百年前洵南设计帮他从轩辕氏最内部的琅洞带走彼岸的缘故,整个轩辕氏的布置格局他至今还了然于心。百年间这里总归会有些许变化,然而大的改动却是没的。
苍冥顺着曲折蜿蜒的路拐了几道弯,心里想的是能走得躲开喧嚣热闹的人群就好,然而走着走着停下来的时候,抬眼已经到了彼岸所居的院落了。
来之前他从没想过要再去单独见她的,可既然到了,也许去看看她也无妨。
又或者还是不要去见她了,否则见了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她即将出嫁见外客想必也是不合适的。
心里这样犹疑着,脚下的步子却又向前走了几步。他想,来都来了,那么远远看一眼她如今的样子也好。
视线的尽头里彼岸右手支颐坐在窗前,和他数月来梦中记忆中的样子都不尽然相同。
她的伤势有了好转,面色比数月前好转了许多,然而她的脸庞却似乎瘦了些许,温柔巧致的下颌显出削尖的形状,鸦翅般的睫毛慵懒地低垂着,看不出其中蕴藏的心绪。
此刻她身着玄黑如墨滚嫣红云纹的喜服,精致妩媚的妆容衬得她一颦一笑竟然有十分的明艳动人。
轩辕氏的巫祝曾以容貌见于世间,惹得近来中州对她这位几乎是凭空冒出来的妹妹也议论纷纭。而他们相处多年,他竟从来不知道初到委羽之地一点大的孩子,早已出落成如此惊人的美貌了。
他的目光近乎贪恋地凝在彼岸的脸上不肯移去,他头一次这样深切地感受到她的美丽,即使不久之后这份美丽便再不能任由他像现在这样安静地贪看着了,然而越是这样想,目光却越是胶着在她脸上不肯偏移半分。
彼岸在这时突然抬头了,她清妩的眼睛此刻却是空洞茫然的,眼底深处似乎有朦胧的哀伤,全然没有一丝做新嫁娘的喜悦。
他以为她过得应该是顺心的,至少在洵南告诉他的故事里,一直都是。
有那么一刻苍冥甚至以为彼岸扫过来的目光发现他了,他说不出那一刹那心里翻涌的是惊慌还是欢愉,但是她随后全无知觉的移开的视线却叫他失望了。
此时窗外一阵无名而起的风把妆台上的一纸绯红的信笺吹出了窗外,彼岸伸手想去够却没有抓到。
她赶忙提起裙裾匆匆跑向屋外,口中自顾自喃喃喊着“停下”,在刚刚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目光和不远处原本已经转身欲离开、此刻却握着信笺缓缓转身的苍冥相对而视。
她震惊得无以复加,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寸步难行,只能眼睁睁看着苍冥渐行渐近的身影逐渐占满了她全部的视线。
下一秒苍冥倾下高大的身影完全遮住了她,他冰凉的双唇一开始只是纯粹地覆盖在她的唇上,然而下一秒他口中的侵略的气息便随着舌头撬开她的齿关涌了进来。
彼岸挣扎着想要去够他手中的信笺,但是每一次手指刚要碰到的刹那就被苍冥躲开了。似乎要惩罚她的不专心似的,每一次他躲开的同时,舌头缠绕在她唇齿的力气也会相应的加大。
彼岸想要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开,反而随着她的抗拒,苍冥的吻也在逐渐从唇上向下滑到下颌到颈项。
彼岸心中又惊又惧,手中推拒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