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艰难地抬了抬手臂,衣服套到身上,身体瞬间被柔软的踏实感包裹住。
普普通通的款式,也不是什么花哨的颜色,他愿意接受。
只是,好像有点紧……
“这件小了,改天我拿去换了,你脱下来吧,再试试别的。”孟姝耳说。
应许再一次艰难地抬起手臂,单手拽了下脖子后的衣领,两臂向上举了下,把这毛衣像个套子一样地揪下来。
一番动作有点大,做完这些后,他迟钝地落下双手,忍不住蹙紧了眉心。
孟姝耳发现他的异样,“你胳膊怎么了?”
“没怎么。”应许嘴硬地说。
没有得到想听的答案,孟姝耳直接倾身过去,捋开他的袖子观察。
她一点也不避讳地抓着他的胳膊,手心贴上他的皮肤,把他翻来覆去地打量。
应许不满地把手往回抽了抽,孟姝耳没见到什么特殊情况,也就放开了他。
“你到底怎么了?”
“说了没怎么。”
孟姝耳看了他一会儿。
他应该是不太会说谎,说着违心的话时,表情有点僵。
孟姝耳再次拽过他的胳膊。
应许防不胜防,又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被她这样控制着,郁闷得不行。
他两条上肢从今天早上起来就发现不对劲儿了,肌肉酸胀僵硬,骨头又像是软绵绵的,连一本书都拿不起来了。
他上学的时候在学校经常打篮球,也遇到过这样的状况,这种事对年轻男人来说太普遍了,通常都是运动过度使肌肉拉伤,一般过几天就会好起来。
至于原因,显而易见,就是昨天在商场里托举了孟姝耳三四十分钟,留下后遗症了。
作为一个男人,这种事说出来多少不太有面子,所以他不想给孟姝耳知道。
他低估了孟姝耳的聪明才智,她端详未果,伸指头在他胳膊上戳了戳,硬硬邦邦,就跟石头似的。
很快她就明白了。
孟姝耳轻笑了一下,“肌肉拉伤了啊。”
应许绷着脸扭开脖子。
到底还是暴露了……
*
接下来就去了医院。
孟姝耳是个很谨慎的人,给应许挂号拍片做一系列检查,再亲口听到医生说不会有事,她才放下心。
这一通折腾下来,现在已是一点多了。
待会儿到家就来不及准备午饭了,回去的路上,孟姝耳开车绕到大学路,在一间小饭馆打包了两份卤肉饭带回来,中午就这么凑活凑活吧。
她没要店家给的一次性餐具,去厨房取了两双筷子,递给应许一双,打开饭盒推到他面前。
她埋头开始吃自己的。
上海很多美食都隐藏在不起眼的小街小巷中,大学路的这一家台湾卤肉饭开了很多年了,她大一的时候就喜欢吃,后来和季疏林在一起了,也经常带着他一起吃。
大学毕业后她就回了温州,现在来上海又住得远了,就许久没再吃过了。
尝到了熟悉的味道,情不自禁地想起以前和季疏林在一起的时候。
她还想起,不久前一个老同学告诉她的消息——今年冬天,季疏林的工作就要调动回上海了。
孟姝耳跑了会儿神,便良久没留意到身旁的应许,到这会儿他一口饭都还没动。
孟姝耳停下筷子,问他:“你怎么不吃?”
“有勺子没?”应许说。
“哦哦,我忘了。”
想起他不好用筷子,孟姝耳忙又去了厨房,拿出来个勺子给他。
应许接过,低声说了声谢。
他握上勺子拌了下米饭,舀了一勺往嘴边送。
孟姝耳捂紧嘴巴憋住笑,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因为应许的手,就像得了帕金森一样抖个没完,勺子里的饭还没送到嘴里,先给抖掉了一大半,真是深得食堂打饭阿姨的精髓。
孟姝耳忍笑忍得难受,让应许有所察觉了,放下勺子问她:“很好笑?”
孟姝耳忙摇摇头,想起他看不见,只好又说:“不好笑。”
但每一个字都彰显着她忍俊不禁的笑意。
应许非常没面子,然后有点想一雪前耻的意思,身形定了一下,重新握起勺子。
孟姝耳看着他的样子,一会儿想起食堂的打饭阿姨,一会儿又想起她那个刚学会自己吃饭的小外甥。
简直一模一样。
而且他还很严肃,非要和勺子决一死战似的。
可是这一回,抖得更厉害了。
孟姝耳把嘴巴捂得更紧,马上就要憋不住了。
终于,应许放弃了,低咒了一句脏话,撒手丢开了那支可恶的勺子,满脸郁闷。
这下孟姝耳彻底忍不了了,趴在桌子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应许脸色更加阴沉,语气凉飕飕的:“孟姝耳。”
孟姝耳明白到自己过分了,马上收起笑意。
“我不是故意要笑你的。”她努力装得认真地说,“看你这样我很不好受,其实我很心疼的。”
应许无法见到此时她说这些话的表情,只听声音,那是像模像样的真诚,能够将人打动。
原来她真的是很在意他的,她对他的好,已经远超了人和人之间的正常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