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帮主,有什么事起身再说吧。”叶堂看了一眼地上之人,他知道,此人这几天已经多次求见都被他拒绝了。
“你这些天处理的官员,你可曾想过他们都是蒙岳书院的人吗?”沈书城厉声问道。
“大胆沈书城,你这是在责问本王吗?”叶堂现在虽也觉得处理了那么多书院之人有些不妥,但也不想在他面前认错。
“属下不敢,只是在这样下去,我们文官集团中就没有支持之人了。”语气稍微低了一些。
“那又如何,现如今本王乃正三品亲王,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丢几个文官怕什么,现如今最重要的是事事顺遂父皇的心意。”
“哈哈,王爷,你觉得皇帝是真心想传位给你吗?”
一句话问的叶堂哑口无言,是啊,每每进宫临朝听政或批阅奏折,叶堂总是从父皇那慈祥的目光中感受到一股寒光,像是利刃直刺心间,仿佛那和蔼的面孔下还藏着另外一张不为人知的陌生面孔,那面孔可怖、阴森,到处游动着噬人心魄的毒蛇。
“别说正三品王爷了,就算是太子又如何,王爷难道忘了吗,废太子叶春风是如何在一道圣旨后就老老实实离开了京城。现如今,我们苦心栽培多年的文官大都或被斩或发配,武将中雨州的郭凉被鸣沙关和卫县看的死死的,就只剩下一个唯利是图的石磙和好色成性的庞辉。没有了自己势力的拥护,厉王就不怕重蹈废太子的覆辙吗…”
“够了,好啊沈书城,现在竟敢教训起本王来了,给我出去。”厉王脸色慌张,颤抖的抬起手臂擦了擦头上微微沁出的汗。当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沈书城毫不客气的掀开,叶堂才从自己的太子梦中苏醒了一些,但像他这样自负的人,怎肯承认自己落入了别人的陷阱。
看着沈书城面带忧伤的离去,一个小黄门从远处小跑过来。
“奴才参见王爷,刚才皇帝吩咐说御史台的中丞结党营私,已被捉拿,请厉王进宫商量处理之策。”小太监跪在地上字正腔圆的说道。
“滚,本王今日哪也不去。”一声怒吼吓得小太监浑身瑟瑟发抖,赶紧跑了出去。
不久之后圣旨下,御史中丞被免,刺配越州,同时为表厉王最近的刚正不阿,协助办案,特封叶堂为正二品晋王爷。
看着这金黄细绢上的工整字体,叶堂莫名的笑了,只是笑的有些无助,有些落寞。刚刚赶走了太子,父皇就开始针对他了。他忽然发现,当年把太子拉下台是那样的容易,那样的顺利,倘若背后没有父皇的暗中默许,自己那些微末道行怎能逃过他的法眼。
“不过还好,手上的军队还在,虽那几个人或贪财或好色,但好歹还算是自己的人。”叶堂自我安慰道,只是叶君疏的身影在他脑海中闪过时,他脸上落了一片愁容。
走在民安街上,沈书城内心仿佛被霜打过一样。正午的太阳高悬天际,炙烤着这片繁华之地,曾几何时,他梦想着辅佐新一代君王建功立业,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为了这,他不惜一切代价,心狠手辣的除掉了他选中之人称帝路上的一切障碍,哪怕是自己的女儿也在所不惜。可怎能料到,狡兔还没死,走狗就要被烹了。
“哎,怪只怪我沈书城生不逢时啊。”一声低沉的哼声道出了此时他内心的几多悲凉。
“沈先生,你并非生不逢时,不信,你可以来我这里看看。”
循声望去,一魁梧男子傲然独立,那眼神淡定从容却又威严四射,他熟悉这眼神,也熟悉它的主人。本是一阵诧异,当想起前几天天煞帮传来的那条兄弟疑似不和的消息后,他从容了许多,随后渐渐向那男子靠拢过去。
京城的锦绣轩内客人总是络绎不绝,作为这城中最大的绸缎庄,常年是内务府的座上客。布料新颖,质地上乘,或柔软或厚实,有棉布、丝绸、轻纱、细绢等布料不一而足。来自全国各地的布料看上去琳琅满目,无论是谁,只要想买布,总能在这找到一款合适的。
这里的老板就是名动京城的欧阳路,此人一副弥勒像,逢人总是笑脸相迎,就算是贫寒之辈进店也从无鄙夷之色,故而博得了各个阶层的喜爱。就在前几天,他去南召进了一批上好的花绫,消息一经传开,人们便蜂拥而至,差点挤坏了那金丝檀木的店门。
“老爷,老爷,大喜事啊…”一名仆人急忙跑进了后院。
“哎呀,阿福啊,你可要慢点跑了,都这么大年纪了万一…”此时的欧阳路正坐在一石桌前,品着一杯灵州新产的普洱绿茶,那淡淡的糯米香气让人食欲大增。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阿福下盘一个不稳,身子就要前趴。可就在他即将触地的瞬间,欧阳路那双胖乎乎的大手一把扶住了自己的双肩。
“告诉你多少了了,年纪大了走路一定要稳重的,你怎么还这么着急呀。”语气温和带着丝丝责备,听着心中比这正午的太阳还要暖上三分。
听到这温热的话语,被感动的并非只有阿福一人,远在走廊拐角处一白衣男子亦是湿润了眼眶。不过此时他脑海中闪过的是刚才阿福摔倒的那一幕。彼时他的父亲还在四五丈远的石桌前,平日他看上去那样慢吞吞的身体怎可能一下子就跑过来接住了倒下的阿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