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去。”赵瑀坚定道,“我要坐在自家屋子里李诫回来。”
院子里冷风一吹,赵瑀反倒觉得平静不少,扶着蔓儿,一步一滑地慢慢走回了内宅正房。
她没让蔓儿陪着等,点着一盏孤灯,双手托着腮坐在桌前,默默想着二人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想着想着,她不由笑了,眼角却淌下泪珠。
西北风还在肆虐,不时扑到窗子上来,打得窗户纸不停颤抖,偶有一两丝寒凛凛的风从缝隙中钻进来,吹得烛光摇曳不定。
烛光抖了又抖,虽然微弱,却没有熄灭,仍然散发着暖暖的黄晕。
赵瑀痴痴地等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都听到了鸡鸣的声音。
好像门帘动了,赵瑀急忙跑过去看,可坐得太久腿脚麻了,重重地跌在地上。
顾不上吃痛,她爬起来就往门口跑。
没有人,是风吹的。
赵瑀失望极了,想哭,却拼命忍着,她不想让李诫总看到她哭的样子。
她沮丧地往屋子里走,却听有人喊她。
“瑀儿!”
声音像是李诫,可他从没这么喊过自己,幻听么?定然是的,
“瑀儿!”
声音又响了几分。
赵瑀回过头,看到了李诫。
东方天空蒙蒙发亮,他眉眼含笑,披着晨光踏雪而来。
一瘸一拐的,似乎受了伤,那身褐色棉袄也破破烂烂的。
赵瑀急忙迎上去,跑得太急,脚一滑,结结实实摔在了李诫的怀里。
“我接到你了。”他笑着说,眼睛笑得弯弯的。
他应是用雪水洗过,脸上的蜡黄已然不见,额前垂下的几缕头发还挂着细小的冰碴子。
赵瑀慢慢地伸出手去,一点一点捧着他的脸,冰冰凉的。
她轻轻说:“我也等到你了。”
第44章
李诫并未与赵瑀说昨夜的经历,他匆匆洗过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饭也顾不得吃就要找刘铭议事。
他看赵瑀拎着破棉袄往门外走,像是要扔的架势,便道:“别扔,洗干净了补补还能穿。”
赵瑀微蹙着眉头,“不吉利,烧了的好。”
李诫笑道:“什么吉利不吉利,我不信这个,我只知道好好的东西烧了可惜。”
赵瑀只好把破棉袄又拎了回来,“你又要出去?腿上的伤还没请郎中看呢。”
“不妨事,就是扭了下脚,过过就好了。”李诫不在意笑笑,吩咐一旁的蔓儿道,“你去叫刘铭立即去西花厅,我有要事和他商量。”
蔓儿应了一声去了,赵瑀却说:“早饭不吃了么?”
“你叫人送到西花厅吧,多准备点,我和刘铭边吃边谈。”李诫边说边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来,看赵瑀似乎有点低落,诧然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担忧罢了,你一出门,我的心就悬着。”赵瑀叹了口气,旋即露出个笑脸,“我也是胡思乱想,你去吧,不用理会我。”
李诫想了想,明白过来,因笑道:“我成日在外头瞎跑,一回来就是灰头土脸的,谁看了都会多想。我不是不跟你说,是怕你听了害怕。既然这样,那你跟着我去听听,让你心里有个数,省得你愁东愁西,小心头发都愁白几根。”
“我……我能去听?”
“有什么不可以,你是我媳妇儿,我不信别人还能不信你?再说了,如果不是你昨晚逼着刘铭帮忙,我也许还不能这么顺利回来。”
他掌心向上,将手递给她,笑容里带着期待,“路滑,我拉着你走。”
赵瑀轻轻搭上他的手。
李诫得寸进尺,随即大手一翻,紧紧握住纤纤素手,“拉住啦,不许放手。”
朝阳升得老高,几只麻雀飞来飞去在院子里觅食,叽叽喳喳的,十分热闹有生气。
小套间里的周氏看到二人离去的背影,悄悄关上虚掩的窗子,将手里的笤帚疙瘩一扔,搓搓冻得发红的脸,满意道:“不错,傻小子终于开窍了,抱孙子指日可待呀!”
西厢房里的榴花也看见了,只觉得刺得眼睛生疼生疼的。
小姐……喜欢李诫?那岂不是与温公子再无可能?难道自己今后要去伺候一个睁眼瞎?她嘴唇咬得发白,心中的不甘和恨意一股脑涌上来,登时涨红了脸。
蔓儿连出溜儿带滑从院外赶过来,瞅见榴花便喊:“早饭好了吗,怎么也不送去?”
榴花回过神,白她一眼道:“我让厨娘送去了,你去问她。我还要替太太准备娘家的年礼,这些琐事你少来烦我。”
蔓儿看了看她,“你的脸好红,就跟一滩血糊脸上似的。”
血?榴花眼前忽然闪现衙门口血流一地的场面,霎时白了脸。
蔓儿得意地哼了一声,自顾自走了。
西花厅中,赵瑀和蔓儿在八仙桌上摆着早饭,热气腾腾的小米粥,一盘醋溜白菜,一盘素馅包子,一盘腌萝卜丝,一碟酱肉。
放好碗筷,赵瑀打发蔓儿去外间守着,自己坐在屏风后,手里做着针线活,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只听刘铭道:“如此普通平常的饭菜,你吃得跟山珍海味似的,是为了哄你婆娘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