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细小,像只疲惫的弱兽,没了以前的张扬。
谢焕生翻过身,沉默替于乔捏了捏被角,“你别东想西想。睡觉。”
“你回答我吧。”
良久,谢焕生搂紧她,小心翼翼地歪着头,打量她,含着喉咙里的话还是试探说出口:“不要了……行吗,就我们两个……挺好。日子还长着,终归是我们俩走完一生。”
于乔闭上眼,“我累了。睡觉吧。”
天下哪有瞒得住的事儿,迟早都是要人兜底的。
于乔打针的事还是被谢焕生知道了个清楚。这次他跟于乔发了火。这么多年,他连重话都不会跟于乔说一句,这次也是实实在在朝于乔发了火。
鲁源打电话给谢焕生,谢焕生马不停蹄赶到医院,找到于乔后,她坐在长廊上的椅子上,一个人孤零零地走神。
谢焕生二话不说,将于乔拽着,扭送上了车。
鲁源一行人完全被他丢在大街上。
他沉下脸,连句都不肯跟于乔说,于乔碰他都不行。冷焰也会灼烧人,看似幽幽蓝火,不灼人,实则一碰上,可疼了。
回到家,谢焕生也醒悟于乔平日里除了吃美容养颜的保健药品,也没碰什么药,他翻找出梳妆台上的药瓶药罐,倒出来的药粒混合着两种不同的颜色。这不是同一款药。
谢焕生捏着一粒问:“这是什么?你就是这样骗我的。”
于乔无力地抱着胸,点了点头。
“打了多少次?”
“记不清了,有几个月了。”
谢焕生捏了捏眉心。
家里的药瓶通通挥进垃圾桶,报告单复查单撕了,于乔瞒着他的证据,谢焕生恨不得一把火给烧了,他害怕于乔还藏有药物,四处翻找,找了个底朝天,又因得不到于乔一句放弃的准话焦躁。
于乔试图拉住谢焕生的手,哄哄他,想让两人平静一下,谢焕生却躲开了。这个动作带着拒绝,谢焕生从没这样对她。
“你别发火了,成吗?咱俩还好好的。”于乔再次想拉住谢焕生的手,却被甩开了。
“你不知道我发什么火?”
“我知道。”
两人陷入了沉默。
他们俩都是蠢货,谁也不敢把话往直白了说。于乔这么做也想有个孩子,做到这一步,不顾身体康健,为了谁也都很清楚。谢焕生发这通火,也是不想于乔如此付出。
那股古怪的气氛,终于被于乔搞了清楚。就是谁也不敢提付出两个字,谢焕生的膝伤,于乔的隐瞒,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压在这段感情上。
大家都变得卑微起来,这段感情也变成了沙漠里的骆驼,背负了太多重量,于乔不知道这骆驼还能不能再往前走下去。
良久,谢焕生才要求道:“说你再也不会这样瞒着我,这样做。”
于乔复述了,承诺了。谢焕生放下心,松了口气瘫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于乔颓坐在床上,看到凌乱的屋子,撒在地上的药粒,垂下头捧住脸,“我们怎么了,我怎么了……”
这件事过后,谢焕生守了于乔几天,眼见她没动静,谢焕生才放下心。他得去国外一趟,他拍的一部戏在柏林电影节被提名了,公司和导演那边的公司都帮着他运营了很长时间,估计拿奖是很有希望。
拿了奖,谢焕生连夜坐了飞机回家,他很担心于乔最近的心情,打算之后带她去看看医生,开导开导。回家之前,他去买了点菜,打算做一顿丰盛的午餐。
饭菜端在茶几上之后,谢焕生注意到透明的玻璃桌上散了两颗药片。
他皱着眉毛捡了起来,恨不得捏碎了成粉末,放在桌上。
于乔回来时,就见着谢焕生黑着的脸。她最近确实恍恍惚惚,不过还是笑了笑,坐在沙发上,“你给我做了饭啊。”
“这是什么?”谢焕生推了推茶几上的药片。
于乔当然明白谢焕生的意思,她捻起来,丢进了垃圾桶里,“可能是上次没丢干净吧。”
于乔兀自夹着桌上的热菜吃,谢焕生在汤羹下面点了酒精灯,能够让这砂锅里的汤羹一直温热着。
谢焕生盯着于乔,于乔被他看得不舒服,她明白这是谢焕生生气的征兆。她扯着嘴角,笑了笑,指着桌上的汤羹说:“这个好吃。”
谢焕生没回答,也没动筷子,就让于乔在沙发上吃了几口,吃到最后,于乔也觉得食不下咽。
他不相信她。
“你不信我了吗?”于乔放下筷子问。
谢焕生没回答。
这口气呕在心上,于乔内心的烦躁,滚滚岩浆般冲出火山,“我说了我不会再吃那药。为什么要缠着不放,为什么回不到从前,如果是这样,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
谢焕生愣住回头,“你说什么?”
“我说不要在一起了。太累了,你我都不轻松。”
谢焕生看她的表情,于乔也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人,这话说出口,她肯定往心里想了,至少动了这念头。这样一思考,刀子就血淋淋插在胸口上,比什么都来得狠极了。
这扎得太痛,谢焕生捏住于乔的手腕也越发疼了,于乔皱着眉,被谢焕生要求:“你把话收回去,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