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上桌后,工棚内立时喧腾一片,好不热闹!老歪和老八的猜拳声好似杀猪一般响亮,几杯酒下肚,个个挣得脸红脖粗,青筋突起。
老钱在这里年岁最长,却喝得最猛,六十多岁了,此刻正和工头杨昆仑在酒桌上杀得难分难解,似乎是要证明自己豪气不减当年。老蔡一边上菜一边叮嘱大家伙吃好喝好夜里别做噩梦只做春梦,明天还得继续干活儿。
青海是人在饭桌心在外,也喝点酒也夹点菜,他在想象着周小麦和葛兰的中秋节是应该怎么度过的。因为杨昆明和老李的临场缺席,大家都觉得心里很放松,没有压力,因此这顿饭也吃得很是尽兴。
第18章
半夜里,青海起床小解,再次躺下,却睡意全无。大哥青河从睡梦中醒来,发现了弟弟的异常,就睡眼朦胧地问道:“青海你怎么不睡觉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当不当紧,要不要去看看医生啊?”
青海恍然一惊,忙笑着回答:“没事,我失眠,睡不着。”
大哥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抬手替他拢拢被子:“瞎寻思些什么呢,是不是思念你的兰兰小姐啦?”
青海耳根一红,被大哥言中心事,害臊地笑了:“我哪有啊,莫乱讲啦。”
大哥也咧嘴笑了:“没有就好,我还以为你是得了相思病了呢!快睡吧,明天可不能误工喽。”
青海:“好,就睡。”
拉起被子蒙住了头,却感觉脑子里嗡来嗡去的,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得不行。有些话儿不吐不快,青海想,我得跟大哥好好说说。就探出头来,声音粗糙:“哥,你,你打算啥时候成亲啊呀?你跟那孙田田处得到底怎么样啦?”
大哥一愣:“你问这干啥,你管好你自己就成了,我的事情我自有主张。”
“我看孙田田就挺不错的,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多才多艺,跳舞跳得棒极了,我是亲眼见过的。”青海兴奋地说。
“胡说!”大哥说,“她跳的那也叫‘舞’,我看应该叫‘鸭子扭屁股’才对!”
“看看,不好意思了吧!”
青海盘腿坐起来,“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上次回家路过镇上,就顺道儿去了那所聋哑学校溜了溜达,你猜我遇见谁了,孙田田呗!当时她正和一帮学生聚在操场做活动,忽然看到了我,就停了下来,打手势让我过去。她示意学生们自己先练着,然后领着我去了她的办公室。她打了手势表示见到我很高兴,并且问候了咱爸咱妈,接着便打开抽屉拿出了厚厚的一摞信来,她请我代她转交给你,我是喜形于色,我说,非常非常乐意代劳。她的脸上就笑开了花。离开学校的时候,她由于还得教课,目送了我很远很远,方才回身。”
“那,那些信呢?”大哥问。
“信啊,”青海嘻嘻一笑,“我替你保管着呢。猴急个什么啊,我这就给你找!”
青海翻出床头背包里的孙田田的信件,然后悉数递给了大哥,“前些天我就想交给你的,但是我看到你一收工就累得跟什么似的,我就没——”
大哥一把夺过那些信件,迫不及待地打开一封来看,神态专注而激奋,还有一抹掩饰不住的欢喜与紧张。娟秀的字体,小巧的纸张,深切的思恋,可爱的姑娘。她尽管不能够开口说话,但她的心灵是何其的善良与美丽啊!
她越过了生理缺陷,她爱上了小伙青河,爱上了爱情。她的爱是多么的坚强多么的吃力多么的弥足珍贵啊!青河全心阅读着她的深情和思念,眼泪就不觉一颗一颗滴落在信纸上。
青海:“哥,不是我说你,田田姐对你是那么地痴情,你可不能嫌弃人家是个哑巴啊!”
大哥:“哪能啊!我若是嫌弃她,一开始我就不会和她交往的。只是我觉得吧,如果要是结婚的话,双方父母的工作都不大好做。田田的母亲嫌咱家穷,又是种地的农民,将来的日子肯定好不到哪儿。咱妈的脾性你也了解,母老虎似的,她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娶个哑巴为妻吗?不太可能吧?”
青海:“事情也没有你说的这么绝对,我觉得只要你和田田姐是真心相爱,其它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哥你只消点一下头,田田的母亲那儿我给摆平去。至于咱妈嘛,也好说,她也不是那种特别冥顽不化之人,儿子死心塌地的爱上了一个姑娘,她是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棒打鸳鸯!”
大哥垂了头,深呼吸一下,再抬头:“这事吧容我再琢磨琢磨——”
“切!”青海打断了他的话,“成不成事全在于你,你不结婚,妈也不会让我结婚啊!你就是替我着想一下,也得把这婚尽快给结了。”
“你这小子,竟钻我空子!”大哥破涕为笑。
中秋节短暂的欢庆之后,生活又步入了正常的轨道上来。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他还是他。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阴雨天除外。人们都在编织着属于自己的世界,用勤劳,用汗水,用智慧。
人们渴望着实现梦想和夙愿的那一天早日降临,人们不遗余力地或是斗志昂扬地打拼着,跋涉着,构筑着,维护着。跌倒了,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