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常乐乐没看,直接删掉,并拉黑了常一洺。常乐乐和常一洺的联系方式只有电话和短信,还有两个家族微信群,常一洺删过好几次常乐乐的联系方式。
常一洺第一次删除常乐乐的QQ,是在常乐乐高四的时候,常一洺从他的学校赶过来,和常乐乐一起吃饭,常乐乐叮嘱常一洺好好打算自己的未来,快高考了连以后想学的专业都没有,一直抱怨他现在的学校制度有多么的傻逼,老师讲课有多么弱智,自己却一成不变,常一洺跟他犟,丝毫不理会常乐乐苦口婆心的劝诫。常一洺吃完饭就直接扭头走了,常乐乐在他后面喊他,常一洺不管不顾。
那天是他们生日。
常乐乐也很生气,她给常一洺发信息,“我不是广场上算卦的,唠不出那么多你喜欢的嗑。“常乐乐不知从哪儿看的这么一句话,直接给常一洺发过去了,常一洺回的很快,”那你可以闭嘴。“常乐乐猜测这时候常一洺还没有走远,常乐乐一个人坐到学校的长廊下,其他人刚开始午休,那儿安静的,让常乐乐觉得自己孤独地不适合走进去,会打扰到他们。红色的条幅在阳光底下像是封印,感觉撕掉它们,那栋楼就会冒出什么可怕的东西。常乐乐看见常一洺改了签名:我会死于我所在的城市,身边空无一人,你永远不会收到讯息。
常乐乐编辑了好久的信息,还没发送过去,常一洺就已经发了一连串的文字:
我想好好在学校啊 我不能应对人与人的交流,我看不起中国的雇佣态度,他并没有好好的兼顾工人的隐私和时间,我不需要被希冀的改变,我只需要被引导的延申,我有我的道理和困难。
我在路上走,路上会有人,熟人,不认识的人,但不重要,我在寻找我,并不是寻找别人。
我只想一个人走,用的是我的眼睛,看到的是我喜欢的,走的是一条我的路,我走过了它才称之为路程。我先行,脚下的才叫路。
这条路上,窄的只能有一个人,否则会坍塌。
我们每个人所走的路都是一个人在走,不同的是别的人是重叠,我会看到相近的,这就是社会对少数人的不宽容了,我们的社会只会挤兑那些人的位置。
对话框有那么几秒没有更新,常乐乐以为常一洺不说话了,于是常乐乐捡最后一句回:
那是因为在社会,人的观点一致了,才有可能走在一起。
常一洺反驳她:
那是因为这片土地从来不会看到个人,我们国家只会在乎整体共同拥有的世界,又屠杀个人的自我世界,它尊重人以外的创造价值,不尊重人本身。
就在常乐乐还在思考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常一洺接下来的信息,直接让她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我不想看见你。
“我不想看见你?我不想看见你?”常乐乐气的头晕,她想发飙骂他“滚“的时候,对话框已经显示: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您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待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好友验证。
常一洺只是他一个人的常一洺。
常乐乐和常一洺的生日在五月六日,离高考仅剩一个月的时候,所以常乐乐很庆幸,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消化被常一洺影响的情绪,即使她知道自己很难再走出去了。
常乐乐自己因为复习一年,心态其实崩坏的很厉害。常一洺那一年中考没有参加,重新复读一年,很幸运考到了市里面的高中,结果快到高三了,他不想在学校呆了,让他们的妈妈找家里在医院工作的小婶,帮忙开了一份休学证明,然后就到外面打工去了,先是在一个连锁餐厅后厨帮忙,后来跟着一个堂哥做贷款,高三下半学期快到期中的时候,他才回去准备了高考。
那天吵完架,常一洺再也没有跟常乐乐说过话。直到常一洺选完专业被一所不好也不坏的外省本科录取的时候,他们才联系。常乐乐高考一结束,就和同学去外省打工去了,一起出去的四个人,都是一起复读的过的同班同学,但只有常乐乐高考的结果最差,常乐乐没有和家里任何人商量直接填报了一所省内大专,常一洺的录取通知书下来好久了,常乐乐的还没有来。常乐乐打工回到家等待的那些日子,像是等待庭审结果的犯人,怕它来更怕它不来。
结果常乐乐的通知书在开学的前三天下来了,常一洺都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常乐乐才知道自己的脚该往哪儿走。
常乐乐专科三年结束后就直接就业了,常一洺进了大学之后,一路顺风顺水。学的是他感兴趣的新能源汽车专业,之后一路读研读博,最后下定决心去日本留学。
常一洺第二次删常乐乐微信,就是在常一洺出国前的那个夏天,常乐乐的公司放假。中午她做好了饭,吃完之后。常一洺给常乐乐说,你吃完之后把碗刷了哈!然后蹭蹭蹭回他屋里了,常乐乐当时就追了过去,结果常一洺把门给堵着,常乐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门给挤开了。常一洺蹭蹭蹭爬床上去了,常乐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手机都给拿走了。
他吹胡子瞪眼儿地给常乐乐说,“我晚上做饭!“
“我不吃”常乐乐回。
“那我睡觉!”
常乐乐看着他躺在床上假寐,常乐乐就在他旁边儿看手机,没过一会儿他就准备刷碗去了,边走还边说,“我回来你把手机给我放我床边儿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