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样想的,你可以先跟任真去做人物采访,把采访过程整理成稿,跟要你写那些热点新闻是不一样的,这需要你的观察力和灵感,总体上来说,很适合你,”他顿一下,留意着她的表情,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是因为招不到人吗?”周正昀不解地说着,“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必不可少。”
“是我很欣赏你的能力,你的逻辑思维和洞察力都很出色。”程继文神色是认真的。
但让周正昀更为之纳闷,“从哪里欣赏到的?”
“我看过你写的很多文章。”
周正昀表情有些拧巴地说,“交给任真姐的那些?”
程继文马上笑着说,“不是,是你发表在公众号上的。”似乎是为着增添可信度,他又说,“你刚刚提到的那位杭州的朋友,是不是那个公众号的主理人,好像姓……姚?”
此话一出,周正昀真真是受宠若惊,脑子里迅速回忆一遍自己以往都写了哪些内容,回忆起来的大都是正常的,没有泄露羞于启齿的心事,也没有哗众取宠,心情才得以渐渐平复。
“任真也跟我说过,她说你特别聪明,和你沟通很容易,所以你现在的困境,有一部分原因是没有把你放到正确的位置上。”程继文循循善诱地说着。
周正昀低下头,抿一抿嘴,说,“假如我还是……做不好呢?”
程继文看着她干净的眉眼,颇有些无奈地说,“假如还不行,那我同意你辞职。”
即使得到他这句承诺,她的筷子还是举不起来,垂着眼帘嘀咕,“让我犹豫的,不止是正确的位置……”
而是程继文的态度,听到她表白后的态度,他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就是委婉拒绝了她,却仍是对她关照有加,又相当于给她无望的希望,长此以往,岂不是要她越陷越深。
这么想着,周正昀心中竟有些许忿然,抄起边上的一盘豆腐,语气直直板板地问他,“你要吃豆腐吗?”
程继文自是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了变化,却不懂是因何而变化的,忙说,“你要能吃就都吃了吧。”
周正昀并未把豆腐都下到自己的锅里,还是留了一半的,接着端起小酥肉下了两、三个。小酥肉本身就是熟的,只让它们浸一浸汤汁,即可用漏勺捞出来。
程继文眼睛跟随她的动作晃一阵,心里却在决定着一些事情,唤道,“小昀——”
周正昀才刚刚把一块小酥肉塞进嘴里,就抬眼望着他。
程继文又是笑了,笑得明亮到让人心甜。他说,“你先把这口东西咽下去。”
明明突然叫人的是他,周正昀倒是微窘地匆匆把小酥肉咽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酸梅汤。
程继文收起笑容,又想了片刻,才开口说,“其实,我并不是想当一个好老板,我只是对你有好感,才会格外注意你,所以我想让你留在杂志社,一方面确实是欣赏你的才能,另一方面……是我的私心。”
周正昀觉得周围的声音静了一秒钟,又同一时间“哗”地恢复正常。她圆睁着一双杏眼,在灯光底下和火锅的蒸汽之间显得目光炯炯。
“可是,我……从我结束上一段感情到现在,还没有半年,我不知道自己是喜欢你,还是因为感到空虚了,所以如果我在这个时候接受你,对你来说不公平……”程继文凝视着她说,“你能明白吗?”
周正昀心头狂跳,眉头却皱起,然后干脆地说出,“不能。”
程继文一愣。
“我不明白,喜欢我就是喜欢我,觉得空虚寂寞,就是空虚寂寞,你自己的感觉你都搞不明白,我怎么可能明白?”
语毕,周正昀就低下头吃碗里温度正好的豆腐,好险没有因为他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放凉了她的豆腐和小酥肉。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出声,任由周遭嘈杂。
周正昀一边吃一边想,想到他的意思大概是让她等待,等到他有闲情时,再来权衡、来裁定他们的关系,或是让她再努力一把,将他的空虚转化成实实在在的感情。
在她越想越心上窝火的时候,程继文出声,“我……”
“快吃吧!”周正昀打断他说,“吃完就算了,我不回杂志社,我不想再见到你,这顿火锅你请我,就当散伙饭!”
程继文懵了一下,歪着头打量她的脸,“生气了?”
听到他小心的口吻,她的窝火一下子变成了委屈,但她仍然不言不语,眼也不抬地涮着羊肉。
程继文不放弃地说,“我给你讲个笑话?”
周正昀冷淡地回绝,“我不想听。”
但是程继文自顾自地开始讲,“有一天天气很热,一个男人带了半个西瓜回家,他老婆一看,西瓜是粉色的,是个生瓜,就问她老公原因,她老公摘下墨镜说,噢,我是戴着墨镜买的!”
笑话讲完,足足隔了有三秒钟,她才忍不住地笑出来了。“我笑,是因为你这个笑话非常不好笑。”周正昀严肃地说明。
他说,“可你还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