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没有说完,因为姜山狠狠地甩了她一个巴掌,他的力道很大,姜槐没留神,整个脸被打偏,很快,嘴里有了血腥味。
“你个婊子,翻你东西怎么了?你他妈的做的是什么事,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他张口,便有一股浓烈熏人的酒臭,让人作呕。
但姜槐没有后退,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不敢相信这一切。
“你就这么耐不住,我叫你别去做武行,你偏偏去!”
“你就这么喜欢被打?”
“你怎么就这么贱?”
姜山不知喝了多少酒,脚步都是虚浮的,摇摇晃晃又朝她迈进,眼睛里都是疯狂:“贱人的女儿就是贱!你进这一行,是不是要去找你那贱人妈……我他妈的养你这个白眼狼……”
姜槐在他伸手抓自己的头发时终于有了动作,她飞快地躲开他:“爸,我是姜槐啊,你清醒一点,我是姜槐,你的女儿啊!”
姜槐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她看着面前的姜山,恐惧已经压过了惊愕。她慢慢地往后退,姜山露出了一个她永远都忘不了的表情——他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痰,几乎是狰狞的恶狠狠地甩出那一段话,那一刻,姜槐从他眼中看见了杀意:“你不是我女儿,你他妈的就是婊子生的,我可没资格生你这种女儿。你就是一个婊子生的没人要的贱货!我觉得你可怜,就当养条狗捡回了你,没想到,今天被狗咬了一口……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若不是姜槐躲得快,他手中的凳子已经砸在了她的腿上。
姜槐头也不回地往楼下冲,姜山骂骂咧咧地跟在身后,下楼的时候绊了一跤,滚下了楼梯。
姜槐听见声响,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要要回头去扶他,但很快,他就自己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追上来。
看着他狰狞的面孔,姜槐咬咬牙一口气冲到了门外,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只觉得除了这二层小楼,自己竟是无处可去。
她跌跌撞撞地跑着,脑子一片混沌,但记忆的细枝末节却猛地侵袭而来。
为什么她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也没有照片?
为什么她问起母亲,姜山便发火?
为什么她和姜山长得一点也不像,饮食习惯也大相径庭?
这一切问题,现下都有了答案。
第39章
姜槐从武馆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只有身上那个还未来得及除下的双肩包,里面有她各种证件以及因为工作缘故所带的简单换洗衣服。
事实上,她的东西也不多。
她不热爱打扮,女孩子的玩意并不多,除了衣服大概就是留在阁楼里的一些书和儿时的漫画碟片之类的收藏品,再无其他。
从姜家武馆离开的时候,姜槐隐隐有种,自己永远也不会回去的想法。
这个念头让她觉得可怕。
喝醉酒的癫狂的姜山固然让她感到陌生害怕,他的谩骂他的巴掌他对她挥舞的拳头颠覆了她二十几年来的所有认知,可是那终归是养育了她二十几年的人,她唯一的亲人。
恐惧褪去后,姜槐更多的是无所适从,变化来得太快,给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从前有多温暖,这一刻就有多残忍。
若不是陆沉舟忽然打来的电话,姜槐还不知道会在马路边站多久。
他是打电话问她的伤的——回南泽后,姜槐一直没见过陆沉舟,他正值事业上升期,手上除了真人秀广告还有两部配角的电影,俨然成了空中飞人,忙得不可开交。
姜槐不愿意将自己的难堪暴露在别人面前,手机响了很久,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可喑哑的鼻音仍旧泄露了她的不安。
陆沉舟只听她的声音,便察觉到不对劲:“你怎么了,在哭?”
他不问还好,这么一问,她的眼泪又出来了:“没有。”
“你在哪里?”
知道她不会说,陆沉舟也不纠缠这个问题,直接单刀直入。
姜槐不想她看到这么狼狈的自己,不吭声。
“姜槐,我问你现在在哪里?”
他极少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和她说话,姜槐望了一眼周遭,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来过这个地方:“我不知道我在哪。”
“你发个定位来。”
陆沉舟来得很快。
他的车子停在姜槐面前的时候,她仍在发呆,直到他下车走到她面前。
“走吧。”
姜槐上了车,陆沉舟也没问她去哪,漫无目的地开着,他甚至没有再问她怎么了?
姜槐坐在车里,第三次看见人民广场的地标建筑时,终于忍不住开口:“我,好像不是我爸亲生的。”她与陆沉舟同住一屋檐下十多年,即使他们从来都不亲密,即使现在各奔东西,他仍是她除了姜山外最亲的人。
姜槐以为陆沉舟会像自己一般震惊,但陆沉舟却是意料之外的平静,连表情都未变:“我知道。”
“你知道?”
“嗯。”车开上了高架桥,陆沉舟放慢了车速:“从很早我就知道。师父收养我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收养资料。”
听到陆沉舟这样说,姜槐反倒平静下来:原来她真的不是他亲生的。他的谩骂并不全是醉话,而是内心积压多年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