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车停到停车场，何之桓几乎是一路跑过去。许多学生被保安拦在外圈，伸长了脖子往里看。何之桓举起手中的教师证，从安保扒拉开的空隙往现场走。
急救车来了许久，医生上前看了几秒，就向身边的护士遗憾摇头。脑浆流了一地，混着鲜血，让人却步。
平复着呼吸，何之桓对听到脚步声回头的林浦深道，“林老，怎么样了？”
手电筒光无序的四下挥散，林浦深叹气，遗憾，“当场死亡的，医生连抢救机会都没有。多小一姑娘，怎么就......”
各色各样的工作人员在面前疾步，何之桓扶着林浦深的手臂，“我刚刚看手机，学生群已经炸锅了，说什么的都有”，越看越是心惊胆战，怎么会是刘导呢？
助手握着林浦深的西服外套，担忧，“教授，要不咱们先回办公室吧。你在这站好几个小时了，身子会受不住的”。一得到消息就往这里跑，拦都拦不住。跟在他身边多年，助手了解他最见不得这样的事情，眼下，只怕是情绪差到极点。
何之桓同助手好说歹说，才将林浦深劝回办公室。
助理去打探消息了，眼下办公室就他们两个人。倒了杯热水放他手里，何之桓撑着膝盖，在他边上坐下。
倚着沙发靠背，林浦深面色暗沉，不发一言。
将手机里堆积的一大串消息看完，何之桓搓着手，“不少群管理员已经发话，‘不得过度猜测、以讹传讹’。但，效果并不明显，同学们都很愤慨。”
难以抵抗的疲倦感，玻璃杯透过指间传递着温度，他依旧手脚冰凉。
“之桓，我们这群人，不该是这样的。”
近年来，他虽多有听闻刘导的风言风语，但却没当一回事。学术圈的某些东西，大家都有默契。而且他相信，绝大多数的教育工作者，都能恪尽职守、忠于职业道德。
何之桓：“我只见过他两三次，感觉就是兢兢业业的学者形象，而且他科研工作斐然，怎么看都不像是会......”
揉揉太阳穴，林浦深道，“具体调查没出来前，任何揣测都没意义。我气的是，这几年爆出来的事情一次比一次骇人听闻。就像老百姓不信任司法机关一样，一旦公众对我们不信任，就会是咱们的一道大坎。”
将西装外套披他身上，何之桓说，“您啊也别操心太多，不然师母又得担心。咱们就耐心等调查结果，是非曲直，总会有论断的 ”
给任薇打了个电话，何之桓哄着林浦深，保证一有任何消息马上就告诉他，这才将不情不愿的他送回家。
握着手机在客厅来回晃荡的顾楠溪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水了个把小时的群，楞是没看出啥所以然来。群里风向也转得快，一会是不学无术的学生为了毕业诱逼导师；一会又是油腻导师揩油学生。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偏向，但出了人命，这是不争的事实。
钟杨原就是化院的，虽不是跟着刘导，但平日里也或多或少有些接触。看到他们小组发的群消息后，马上回了一长串问号。
微信群里。
钟杨：“？？？？怎么可能？”
刘丹：“据说还是个马上要毕业的学姐。。”
顾楠溪：“我刚刚看了一下。网上铺天盖地的讨伐声，好几个官媒也发声了，想轻易解决，不是易事。 ”
刘丹：“其实说真的，高校圈里有些事是真恶心。而且几乎每所大学都有那么一条默认的隐形`保研路\'，声誉对大学而言，再重要不过。”
顾楠溪：“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数万人的群体里，有那么几个出格的人，这太难避免了。”
......
晚上11点，何之桓从学校回到家中。
怀里揣着抱枕，顾楠溪光脚站在玄关前，看着他换鞋子。
掩去眉眼间的大半疲倦，何之桓笑，“怎么还没休息？”
咬咬下唇，顾楠溪没说话。群里大伙聊了一阵后，刘丹特意私聊她。眼下这种状况，风声鹤唳，大家都盯得死死的，倘若这时候给人抓住小辫子，就算他们有天大的理由和本事，也得伤筋动骨。
跑去厨房洗了个手，何之桓抽张桌上的纸巾，对不发一言、倚着沙发幽幽看自己的姑娘道，“怎么啦？我回来这么久都不说话，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扫去脑海里那些不好的猜想，顾楠溪把抱枕放到椅上，走过去捏着他上翘的衣领。
扶她肩，何之桓看她，“怎么了？”
顾楠溪垂眼盯着他锁骨处的小痔，道，“我一直很喜欢一个词，‘及时行乐’。因为人生有着太多意外和不可测，每过一分钟，都应该感激生命的馈赠。所以，何之桓，谢谢你”。谢谢你的出现，让我人生的灰暗角落阳光普照，让我懂得，原来对生命、对未来怀有期冀，会有如此美妙的感觉。
何之桓轻笑一声，刮她鼻子，“你今晚怪怪的？让本大师猜猜，嗯。。是不是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手环抱着他的腰，顾楠溪蹭蹭，“看了些交流群的消息，不过‘没有调查权就没有发言权’，所以我不会相信那些话的。”
揽着她背，何之桓带着，一点点往沙发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