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一阵尖锐的疼痛让男生放开了她，他捂住了刚刚被她击中的地方。夏郁低头看看那只笔，笔尖还在，只是被大力掰弯了。她松了一口气，把笔丢在桌子上。
“强吻什么的，可有点缺乏绅士风度啊。”夏郁抱着胳膊有点嘲讽地看着他。
“对不起夏郁，我刚刚可能是疯了吧。”男生漂亮的咖啡色眼睛里火苗熄灭了，浓烈的愧疚与不安浮现出来，他把捂着锁骨的右手放下来，笔尖在那里留下一个墨点，提醒着他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上次你揪住我是为了打我，这次是为了接吻。司风明，你还真是喜欢使用暴力。只是感情这种事，不是暴力就可以解决的，就算你刚刚亲了我，我还是不喜欢你。”女生冲他耸耸肩，她不喜欢这么直接地伤害别人，但刚刚他羞辱性的举动把她惹火了。
“你还喜欢他是吗？”
“是。”
“夏郁，你跟我讲过，你最喜欢玩游乐园的旋转木马，但是游乐园有很多设施，你没有玩过那些，怎么知道那些你不会更喜欢呢？比如大摆锤，比如极速飞车。”司风明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
“我玩过那些，但我还是喜欢旋转木马，就算游乐园又推出了什么新的设施也无所谓，我只要确定我现在喜欢旋转木马就够了，而且，我从九岁就喜欢玩这个了，我觉得再过八年我都会喜欢它。”
司风明有点被噎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夏郁却别开了目光，掸掸袖子上的灰然后转身离开，她走到教室后门门口的时候司风明叫住了她：“夏郁！我……”
“没什么好说的了吧。不要妄图用你的处世哲学来说服我，我有我的那一套。而且，若是感情是可以被说服的，那爱情也就失去它动人心魄的魅力了。你以为那些前赴后继因为爱情变成傻子的人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吗？他们只是享受这种错误罢了。”夏郁平静的扫视了他一眼，然后消失在拐角处的光线里。
司风明怔怔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用力砸了一下桌子，桌面被他砸出浅浅的一个坑，骨节上的皮肤变得通红。
☆、囿·毕业
毕业典礼和以往的无数次表彰会一样冗长无聊，为了体现仪式感周建国不允许他们带凳子坐下，让这一群刚刚高考完心思早就不在这儿的人在大太阳底下站着。“怎么你们不在太阳底下站军姿啊。”夏郁看着舒舒服服坐在主席台的阴影里，发表着没完没了的演讲的校领导们，恨恨地骂了一句。
底下听演讲的学生比以往更加心不在焉，要不是为了领毕业证和填志愿用的口令卡，估计根本没多少人愿意出席这个无趣的典礼。现在没什么试卷要写了，于是都低下头刷手机，明晃晃的光线下玩手机，一会儿眼睛就变得酸疼。夏郁有点无奈地把手机关上打量起周围这群即将离开她的同级校友们，很多年后，他们也会像乔叔叔一样来到风海一中，在图书馆门前的签名板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吗？一代又一代的学子们离开了这个校园，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从未变化过，风海一中，为无数人缅怀青春时提供一个庇佑灵魂的居所，但它从来不属于任何人。想到这里，夏郁有点悲哀的叹了口气，围在自己四周的这些人，被五花八门的班服规矩地分成八个小块，有的穿着略显滑稽的学士服，有的穿着普普通通的红T恤，还有的像是唱诗班一样穿着长袍。
没有了风海一中的校服，她突然感觉这群人有点陌生，这真的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那一群同学吗？他们的脸上是不耐烦或者无所谓的表情，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三年的青春即将被埋葬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操场里，未知的旅途像大大卷一样正徐徐在他们面前展开。好像奶奶去世以后，她就变得有些感性了，夏郁摇摇脑袋，努力把这些伤春悲秋的想法甩开。台上的讲话还在继续，无非是说些“今天我以一中为荣，明天一中以我为荣”“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的套话，晒了半天，她有点头晕目眩了。
不知是从哪个颜料块里发出一声小声的念叨：“我们毕业了。”这句话像相干波一样迅速在人群中传播开来。于是，是一声比一声更加响亮的：“我们毕业了。”“我们毕业了。”“我们毕业了。”最后演变为整个人群的欢呼：“我们――毕业啦！”“地中海”领导的讲话被尴尬地打断。他清清嗓子提高了音量：“各位同学请保持安静，毕业典礼还没有结束。”他的话像石沉大海。欢欣鼓舞的声音浪潮一般把这句无关紧要的话淹没了。
“我们毕业了！”穿着学士服的那个班级开始把帽子像电视里那样丢到空中，这个举动启发了其他班级，更多的人开始把帽子、毕业手册还有衣服上的丝带丢到空中，一中有“爱书惜书”的传统，高考前严禁撕试卷撕教材，高考前没有“纸片雪”实乃高中一大遗憾也，仿佛没有撒过漫天的碎纸就不能算是读过了高中，几个月后和来自五湖四海的大学同学以“我们高中……”的句式吹牛时就缺乏底气。现在这群少年人想要破坏某些东西的天性终于得到了充分的释放。夏郁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了，可惜出来的急没有带毕业手册，于是她松下脖子上的领带用力丢向空中，湛蓝杂乱的背景板里多了一只断翅的鸟，然后更多的鸟断了翅膀――A班的其他人纷纷把领带抛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