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书晗低头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明书怡,你是不是知道了,知道你母亲做过什么了?”
没有嘲讽,只是很平淡的询问。
原本一心期盼着良人的娇俏小姑娘是不会一下子变成一个带着幽怨的妇人的。
就算明书怡藏的再深,可她那种疲倦感她却是再熟悉不过。
因为,她曾在自己身上看到过无数次。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明书怡侧开目光,像是在躲避什么一样,“我如今过的很好,你无非就是妒忌我,所以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听不懂。”
远处传来丫鬟走动的声音,有灯笼的光亮闪闪烁烁。
明书怡侧身就要离开,明书晗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用极低的声音道:“明书怡,你出嫁那日,明书敬在昌平侯府喝的酩酊大醉,来来复复只说了一句,你不该嫁。”
丫鬟的脚步声更近了。
明书怡一把挣开明书晗的手,沉默了许久,什么也没说,往前走去。
不远处传来严岚带着点斥责的声音,而后渐渐没了声响。
明书晗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头顶的一轮明月,嘴角勾出一个笑来,却是讽刺得很。
“四姐?”
明书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院子门口,看着满身寂寥的明书晗,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四姐,你怎么了?”明书筠轻轻扯住明书晗的衣袖,带着点小心地问道。
明书晗低头,看向一脸困惑的明书筠,“刚刚,六妹和你说了什么?”
明书筠皱了皱眉头,“她什么也没说,就坐在那里看了我好久。哎,不对,她最后好像说了一句,说了一句……算了?”
算了,算了什么?
前世是不是钱婉让她在明书筠这里说了些什么,才让明书筠最后和明家闹得那么狠?
如今,她是不愿意了吗?
“四姐,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不太高兴?”
天上一轮圆月挂着,月光洒了一地,仿佛能照进人的心里去,带着寒凉。
“没什么,只是忽然对自己的猎物,产生了同情罢了。”
“猎物?”
“对,猎物。”
从回来后,她就把明书怡当成了钱婉一样的人,她有多恨钱婉,便有多恨明书怡。
她把她们母女作为一体,顺着钱婉的计谋将明书怡推进了那个原本为她准备好的陷阱。
如今,到了该收网的时候,她却突然想要放弃了。
—
明书晗回到东院的时候,叶锦正坐在院子里,看着挂在半空中的明月,手边放着几乎没有动过的月饼。
“娘亲。”明书晗轻轻唤了一声,依偎着坐到叶锦的怀中,就像小时候靠在明启怀中赏月一般。
“娘亲,你说爹爹变成星子看着我们吗?”
这是明书晗第一次主动在叶锦面前提起明启。
叶锦揽着自己的女儿,手腕微微收紧,半晌忽的笑道:“会的。你爹爹那么疼你,定是要变成星子守护你才安心的。”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月亮越升越高,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是落叶的碎裂声。
明书晗回头看去,便见祁墨一身月白长袍,月光勾勒出他柔和的轮廓。
叶锦站了起来,看向身后的人,并没有急着行礼。
祁墨踏着落叶往前,走到叶锦面前,低头道:“晚辈想要带书晗去观星楼赏月,特来征求伯母的同意。”
祁墨将自己的态度放的很低,完全没了在人前的威势。
其实祁墨大可直接将明书晗带走,如今他来特意与叶锦说一声,不过是向叶锦表明自己的真心。
叶锦握着自己女儿的手,看了祁墨许久,忽而笑了笑,将明书晗的手递了过去,“早点回来。”
院子里只剩下明书晗和祁墨两人。
祁墨伸手,明书晗唇角微扬,将手放到他的手心。
风声在耳边呼啸,很快,祁墨就抱着明书晗到了观星楼下。
观星楼有十层,大凉初初建朝时所建,平日里都上着重锁,只有上元佳节才会打开供百姓上楼观星赏月。
而今,那把重锁已经打开。
祁墨将木门推开,牵着明书晗的手往上走去。
塔楼内没有积聚的灰尘,没有年久失修的腐烂味,像是已经特意打扫过。
每层楼梯上都挂着小小的灯笼,照亮了塔楼。
等上到第十层的时候,明书晗已经可以看到整个京城的灯火。
晚间的清风吹得灯笼左右摇曳,从楼顶看下去,就像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明书晗趴在栏杆上,伸出手去,看着烛光在自己指间明灭,就好想在自己手心里抓住了星星,一握,那些星星又调皮地躲开。
明书晗轻轻笑出声,本来有些憋闷的心情忽然变得好起来。
“喜欢吗?”祁墨从背后抱住明书晗,在她耳边低声道。
明书晗弯了弯眉眼,握住了祁墨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轻喃出声:“喜欢。”
“那这个呢?”
一只白玉簪子出现在明书晗的眼前,簪子通体圆润,顶端刻着一朵盛开的海棠花,远远看去,仿若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