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倾倒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场景,难得见母亲高兴,也就没有催着她早些休息,直过了好几个小时,才忍不住提醒白母。
白母依依不舍地放开淼淼的手,眼睛几乎长在淼淼身上,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说什么。
淼淼微觉暖意,主动说道:“阿姨,那我就先走了,以后周末我有空都跟着白倾姐一起来看您。”
白母笑眯眯的:“下次来阿姨给你讲讲倾倾小时候的事儿。”
淼淼笑着点头,白倾无奈地摇了摇头,和母亲道别,和淼淼一起出了病房。
“倾姐,我看阿姨精神还不错,还要一直住院吗?”
“睡了两年,最近才醒过来,心脏也有点问题,上次出了点事情复发了,医生让住院观察。情况好的话,再过十天左右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淼淼轻轻道:“医院呆着人挺寂寞的,我看阿姨挺爱热闹。”
“她……我实在招架不住,以前……都是我爸爸陪她聊天的。”
“以前郑越师兄和我说,长辈就是我们长大了,他们就变成孩子了。”
白倾脚步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地嗯了一声。
“其实……阿姨的性格和我想得很不一样,和倾姐你差别挺大呢。”
“被我爸宠坏了。”她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帘,“以前,我总是说,她命好,一辈子不用操心的。”
淼淼低下头没说话。
白倾默了片刻,继续说了句:“后来我爸不在了,她难过了没一阵子,就睡过去了,一睡就是两年。”
白倾为什么离开了B市,甚至大学没有读完,那些隐情淼淼并不知道,只是她所了解的白倾,不会像现在这样,被生活的重担牢牢压着,精神和物质上都独木难支。
这次重逢,她从未见过白倾穿戴名贵的衣服珠宝,限量包包,而总是简单的平价服饰,尽管那些衣服被她穿出了比大牌更加惊艳的效果,可终究昭示了她在经济方面并不宽裕。而她父亲的去世、母亲常年住院,独自在B市打拼却不见一个亲友,不知这两年来度过得如何艰难。
但是她看上去还是那样强大,那样自信,让淼淼每每看着她时,就像看着一盏狂风中屹立不倒的灯塔,让她在不再迷茫,满是感动。
淼淼伸手挽住白倾,微微笑着,轻声道:“可是她还有你的呀,倾姐,你也还有她。”
白倾停住步子,感觉着淼淼的双手捧住她的手,微凉,却带给她丝丝暖意。
她瞧着门外被风吹得剧烈摇晃的绿树枝丫,眼里露出微微的茫然,第一次那样直白地面对自己的脆弱。
她低低地喃喃道:“是啊,我现在……只有她了。”
第18章 第十八颗青梅
在淼淼随白倾去看望白母的同一天,早上七点,陈霖从浴室走出来,换上干净的衣服,把微湿的头发随手拨开,露出秀气白皙的额头。
拿起手机,没有未读消息。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出了会神,拨出一个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了:“喂?”
他恭敬地叫了声:“老师。”
“呵呵,怎么了?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老人的声音听上去精神矍铄,他也禁不住带上笑意:“知道您起得早。”
“呵呵,什么时候抽空回来看看老头子?在那边可呆了一个多月了,怎么,遇到什么事了,需要搬救兵?”
“不是。”他的目光落在沙发上,昨天她坐过的位置,声音淡淡,“是想问您,上次您说的那件事。”
那边默了片刻,声音低低带着慈爱:“想通啦?”
“一直都想通了的。”他说,“只是之前,觉得时机还没到,想再等等。”
“机会不等人啊。”老人叹息一声,“今天有空吗?”
“嗯,我现在出发过去,两个小时之后到您那。”
谈话结束,他没再犹豫,起身离开。
……
黄昏时分,陈霖开着车行驶在B市回到M市的路上。
副驾驶上放着一份牛皮纸档案袋封好的资料,里面是他今天从自己的老师,B大医学院的李院长那里拿回来的材料。
其实是很早以前就考虑过决定的事情,但是心里却无端地有些惘然。
或许是因为前不久和王含珠的那次谈话,母子两人对他的规划全然背道而驰,闹到不欢而散。
也或许,只是因为这件事,他还没有告诉她,还没有得到她的支持。
他甚至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她说。
他有些机械地开着车,全然没有发现被档案袋盖在下方,开启了静音模式的手机,无声地亮起了好多次。
屏幕上亮起她的名字,直到自动挂断,随后是下一个电话。
下了高速,驶进市区。
他猛地踩下刹车,把车停在路边。
随手扯开衬衫最顶端系着的第二颗扣子,少有的粗鲁。
他拿起手机,准备给她拨一个电话。
然后他愣住。
她的名字正亮在屏幕上。
他皱起眉,忽然有些不安,接起电话,喂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