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休再说你去做学问了，再要是说，连我也要替你羞愧而死了！你既然如今喜欢上了这宫外的点心，那么你便自己吃去，不必烦我；再或者，你还能早早地求了父皇，赶紧领了一块藩地前去就藩，外头的日子你今后可是要过很久，早一天晚一天，其实是没什么分别的。”
朱常洵今日气性正是不顺，朱常浩却着急忙慌地贴上热脸，最终得个冷屁股相赠，也合该是他不识颜色，自找倒霉。
朱常浩灰头土脸，手里的点心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他低着头，狼狈不堪地回应着：
“三哥教训的是……弟弟今日的做法，实在是不该。”
朱常洵不耐烦地和朱常浩擦身而过，拂袖而去，朱常浩呆呆地站在原地，只等那朱常洵走得远远，已经看不见人影的时候，他忽然将手里的点心狠狠地掷在地上。
第75章 质问
刘成今日到内务府跑了一趟，忙得一刻不停，好容易办完了所有的事情，走回了翊坤宫的院子中间，却见翊坤宫守门的侍卫一个个惊遽的面容，守门人一见他，赶紧说道：
“刘公公，您可回来了！”
刘成见他这般模样，心里一沉：
“是娘娘发了脾气？还是公主？”
郑贵妃与朱轩媁恃宠而骄，平日里时常打骂宫内的宫人们，因而在翊坤宫伺候的众奴才们一个个都是小心翼翼，心生恐惧。这样的事情让人心里怵得慌，并不是头一回了。
刘成心里不过就是这两种可能，守门的却说道：
“这日是殿下在发脾气呢。”
刘成心里纳罕，正要多问，却见那守门的支支吾吾，踟躇不言，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慌乱，守门人小心翼翼地说：
“殿下说过让公公一回来就去他的房里问话的……”
刘成心里一阵，这样的阵势，定不会是有什么好事找上来，他在心里想着这些日子自己做的种种事情，以此来考虑对策。
他并不敢肯定朱常洵大发雷霆的原因，但其实说来，心里还是如同明镜一般，有一个由头，想来迟早会酿成一桩公案，只是不曾想如今来得如此之快。
他小心翼翼地进了朱常洵的卧房，刚刚进门，却见一个珐琅瓶重重地跌在自己的眼前，那瓶子是极好的质地，然而这一跌，马上便是稀碎，他冷不防见到朱常洵如此生气，心里震惶。
朱常洵见是刘成进来，停止了手里的动作，那眼神里带着怀疑与怒气，凌厉逼人。
刘成最是那察言观色的，如今见朱常洵如此看自己，知道这怒火之因，与自己也有着些许的关系，他不敢争辩，只是老老实实地跪下。
朱常洵看着刘成，没好气地说道：
“你倒是懂得看眼色，如今这做事情，可是越发地玲珑剔透呢。”
刘成说道：
“殿下谬赞，奴才诚惶诚恐。”
朱常洵心里有火，刘成是他最忠心的奴才，倘若连这么一个他都不肯容得下，今后他再有事情，可是去找谁？然而刘成所做之事，实在是让他心里气愤：
“你瞒我！”
刘成心里马上有了底，朱常洵看着他，气愤不已：
“我平日里让你盯着秀女坊，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便要报告，可是如今呢？妤儿深陷司礼监，被处以严刑，这事儿你是不知道的？我若非今日在王皇后那边探知，只怕这很多事情，到了现在还是蒙在鼓里！”
刘成沉默着，这便是今日朱常洵大发雷霆的原因了。
他其实是早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的，然而，他又有着自己心里的打算，有些话，决计不要告诉朱常洵。他知道这么做是在忤逆主子的意思，对自己不会有半点好处，然而他对朱常洵的忠心，决定了他绝不肯做一丁点儿损害朱常洵利益的事儿，哪怕知道朱常洵会迁怒与他，他也要把一些不该说的话，悉数压进肚子里。
“啪”，朱常洵气急之下，一个耳光甩在刘成的脸上，刘成的半边脸顿时有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往日的惩罚，最重的不过是罚跪半夜，今日居然有了这么一层的羞辱，刘成的心里顿时一凉。
他对朱常洵忠心耿耿，却不想落得个如此的田地，然而他依旧忍着，忍着脸颊的疼痛，以及心头的耻辱，带着平和的口吻说道：
“殿下要责罚小的，小的自然是不敢争辩，今日殿下便是要将小的杀了剐了，小的也不敢说一句埋怨的话。”
朱常洵恼怒：
“你这话是在威胁我吗？你以为你仰仗着我对你的一份偏私，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刘成叹气：
“奴才自作主张，甘愿领罪，只是平日里若是那些不疼不痒的无关紧要之事，奴才听了指令便是，唯独在妤儿姑娘这件事情上，奴才的违命行事，‘为所欲为’之中，也实在一番无奈！”
他惨然地看着朱常洵，有一种不忍把话说破的苦衷。朱常洵呼吸急促，慢慢摇头：
“你早就知道我大哥和妤儿的事儿……是不是？”
刘成看着朱常洛，事已至此，他索性便把一切都告诉主子：
“是，这些日子大皇子与妤儿姑娘情投意合，互生情愫……奴才在暗中查看着，一点一滴，全都了然于胸，他们之间的种种坎坷，片片情谊，奴才全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