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贱婢！你胡说！我把这么大的罪责扛下来，皇后娘娘不体恤我，还要惩罚我？在这司礼监里，那样重的刑法用下来，我哪里有不招的道理？娘娘那么聪慧，怎会想不到咱家是屈打成招，是有苦衷的？娘娘是绝不会信的！你看着吧，娘娘过些日子就会放我出去的，我与娘娘这么多年，积攒下情分深厚，和你们这些贱婢没法比！你永远也不可能体会到！”
妤儿也针锋相对：
“茯苓姑姑在皇后娘娘身边的日子，该是与薛公公差不多，甚至更久吧？为何姑姑到头来却被皇后娘娘赐了哑药，即刻赶走？皇后娘娘如今已经下了懿旨，要公公终生囚禁在司礼监牢房，至死不得出，公公难道觉得你那虚妄的情分，还比这懿旨更有用吗？如今皇后娘娘究竟信不信你毒害公主，你难道还是没数吗？”
薛公公被妤儿逼得哑口无言，他仿佛抽掉了灵魂，直勾勾地望着妤儿，一言不发。
忽然间他崩溃了，嚎啕大哭，鬼哭狼嚎，声音极其狼狈凄惨，当他终于意识到王皇后是彻彻底底地抛弃了他这枚废棋的时候，他显出了无比的绝望。
第170章 身世（卷二完结）
薛公公哭得哀痛至极，着实可怜，然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妤儿并不准备把自己的怜悯，施加给这个残暴的恶魔，她作出不耐烦的样子：
“公公继续哭着，妤儿先走一步了，虽说公公的样子让妤儿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恶心，但想来这也是妤儿最后一次见公公了，也就姑且忍下吧。”
妤儿故意转身，准备离开，薛公公恶狠狠地大叫：
“你回来！回来！咱家还有重要的话没说完呢！”
妤儿激将道：
“公公还要对妤儿哭诉你的那点情分吗？妤儿奉劝公公，还是省着点眼泪，留着在这监牢里哭自己吧，早点破灭了那点‘情分’，也能早点看开些。”
薛公公咬牙，不屑地说：
“你别笑我，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如今仗着自己与皇后娘娘和大皇子的关系好，在这皇宫趾高气扬，可你得明白，皇后娘娘平日拉拢你，不过就是看在了大皇子喜欢你这一点上，这一点你该是比谁都清楚；至于那大皇子，哼，他就更不值得一提了，他撺掇你给朱轩媖和杨春元那小子送信，这事儿究竟有多危险，他难道不清楚吗？他也是在拿你的命，赌他的前程罢了！”
妤儿气愤：
“你……你胡说！”
薛公公继续冷笑道：
“咱家的眼光是很毒的，朱常洛这小子看似唯唯诺诺，却是扮猪吃老虎，一路从不受宠到了如今的地位，他骗得了皇后娘娘和皇上，却骗不了咱家！”
妤儿说道：
“在这皇宫里若是完全心慈手软，只会死无葬身之地！相比之下……我倒是宁愿他能有些手腕，守护他想要守护的东西！”
薛公公快速接口：
“等到哪天他为了守护他想要守护的东西，却要牺牲你的时候，你再这样坦然地说出这般话吧！咱家如今的下场，未必就不是你将来的下场，这话就放在这儿，到底对不对，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答案！”
妤儿说道：
“如果薛公公留妤儿下来只是为了说这些诅咒的话，那么你还是省省唾沫点子吧，我不要再听你这些无谓的话了。”
妤儿转身，给了薛公公一个决绝的背影，薛公公疯狂地撼动着铁链：
“你走吧，你走了后就再也别想知道你身世的秘密！紫禁城里如今知道你身世秘密，并且还健在的宫人，如今就是我了！”
妤儿屏住呼吸，她转过头来，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薛公公，薛公公狞笑着：
“你这副眉眼，和刘萧柔那个贱婢是越来越像了，你们母女两个，都是那天生的下贱，都是那天生的狐媚！”
这一句话石破天惊，妤儿终于从薛公公口中听到了这个让她期盼已久的名字，她先是片刻地沉默着，接着声音颤抖着：
“你终于承认了，是你害死了我爹娘……”
薛公公嬉皮笑脸：
“对，是我，你娘原是皇后娘娘的大宫女，后来咱家稍稍找了个机会，就让她滚出了皇宫，卖给了野汉子邹庆做老婆，你便是那渔夫贱民的野种！”
妤儿的声音在颤抖：
“他们是怎么死的……”
薛公公冷冷地说道：
“你爹的那颗狗头，是咱家我当年亲自砍下的！你的亲娘则是为了护着你，被侍卫的刀剑砍死的！”
妤儿气愤难当：
“你这样丧心病狂，是为了什么？”
薛公公咬牙切齿，然而说着说着，话又悲凉着：
“你今日落到这个地步，当年都是拜你娘所赐！当年咱家想要同他对食，她明明一副骚浪样子，却胆敢拒绝咱家，哼！呸！她妄图着受了皇后娘娘的恩赐，出宫嫁寻常人家过寻常的生活，咱家怎么会让她如愿以偿？咱家若是当初有的选，也不想成一个太监呀！”
妤儿摇头：
“有的人虽然身残，但是心智健全；而你不光身残，心里也是扭曲恶毒。你当初便是有的选不是个太监，我娘亲也不会看上你这种腌臜的，你这种恶毒的家伙，阿鼻地狱就是你最后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