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眯着眼睛：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只是算来，到底杀了朱常洛的机会是你放跑的，你有心也罢，无意也罢，这次你难辞其咎，非得受点处罚才行。”
她冷冷地看着慕音，忽然说道：
“板子不打在身上，你是不知道肉痛的！这样吧，我听说你家里还有个弟弟……”
慕音惊呆了，她不断地磕头：
“娘娘开恩呐！求娘娘饶了奴婢的弟弟吧，奴婢愿意代他去死，愿意接受这次献计失败的惩罚……”
庞保站在一旁，幽幽地开口了：
“娘娘，慕音这么一个冰雪聪明的人儿，杀了就不能再给娘娘出主意了，这么一想未免太可惜……老奴倒有个更好的主意可以出。”
郑贵妃好奇：
“你这坏东西，有什么点子了，说来本宫听听。”
庞保阴森地笑笑：
“回娘娘的话，先前宫女犯了大错，却又不便处死的时候，曾经有‘幽闭’这一法子处决，这一法子不伤性命，又能让宫里多个‘女宦官’，老奴私下觉得合算得很。”
慕音听了，瞪大眼睛：
“你……”
这“幽闭”之刑，要把处罚的宫女绑在石板上，然后用木槌敲击下腹，被处罚者往往鲜血淋漓，一部分苟延残喘，几日后痛苦死去，活下来的，则是宫体脱垂，丧失生育能力。她在未进储秀宫之前，就曾经听说过庞保公公的狠毒，如今亲历，实在是心惊胆寒：
“娘娘，奴婢宁愿一死！还望娘娘成全奴婢！奴婢若是受了这般的辱没，再不活着！”
郑贵妃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的命捏在本宫的手里，本宫不让你死，你便死不得的。”
庞保也附和道：
“宫女自戕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你要是想让你的全家都做你的陪葬，那你自便。”
慕音眼前发黑，如今境遇，竟然落得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郑贵妃喊道：
“来人，把冯慕音拉出去！就照庞保的意思办！”
几个太监把慕音强拉出去，慕音大声哭叫，然而于事无补。
处决了慕音，郑贵妃依旧觉得气闷，庞保安慰郑贵妃说，机会依旧还会有的，郑贵妃却摇头：
“机会倒是不愁，只是将来若是还想动手，那难度就更大了！”
“是呀母亲！您这次可是办了坏事了！”
一个急促的声音传来，朱常洵气急败坏地从外头回来，郑贵妃又羞又气，她都有些不肯看朱常洵了。
第187章 妖妃
朱常洵满心郁闷，他再三叮嘱手下们，一定要严守秘密，万不可将朱常洛将死的消息三不出去，可不曾想百密一疏，出了纰漏的不是别人，居然是一向心思缜密的母亲！
另一件让人恼火的事儿是，最近京城里不知是谁在散布起了万历皇帝与郑贵妃的风流韵事来，郑贵妃摸万历皇帝脑袋这种私密的事儿，居然也被传了出去，想来这事儿定是王皇后或是朱常洛手下的人干的，他们要在舆论上把郑贵妃塑造成一个妖妃，然后打倒她！
朱常洵叹气：
“如今我们几方斗成这个样子，看来不分个你死我活，是不成的了！”
郑贵妃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一来后悔这些日子疏忽大意，致使传言在宫外甚嚣尘上，二来她担忧这事儿会影响文武百官对朱常洵的肯定，如此想来，忧心忡忡：
“洵儿，母亲拖了你的后腿了！母亲实在是没用！”
朱常洵心知肚明，如今杀掉朱常洛的计划，是彻底泡汤了！打蛇不死必遭害，接下来他与朱常洛，将是无休止的恶斗！事已至此，与其唉声叹气怨天尤人，倒不如养精蓄锐，来日再战，他劝起母亲：
“孩儿理解母亲的苦！母亲与父皇恩恩爱爱，山盟海誓，若不是王恭妃横插一杠，生下来朱常洛那个孽畜，我如今便是当之无愧的太子，未来大明江山的主宰！母亲一向心思缜密，疏漏之时，大抵都是涉及到我与父皇，这是人之常情！”
郑贵妃懊恼不已：
“唉……”
郑贵妃何尝不想完全做到八面玲珑，像王皇后那般左右逢源？然而她对万历皇帝与朱常洵都是真心喜爱的，喜爱到会忘了形，她之前在万历皇帝面前娇嗔，当着众人的面摸万历皇帝的头，当中夸赞朱常洵，而懒得看别人的脸色，这些事儿惹得满朝文武说她是“妖妃”，惹得李太后对她红眉毛绿眼睛，这次的事儿，性质又是一样。
她叹气道：
“我做梦都想着与你，还有你父皇，咱们一家三个，像是寻常百姓家一般，虽然过得清贫，却也逍遥自在……如今身在帝王家，却不得人间家庭的那种喜乐……”
庞保劝道：
“娘娘，老奴斗胆说句不知死活的话，皇上是可敬的，可畏的，就是不能是可爱的……”
她沉默着，无奈地摇头：
“可我真的是爱着皇上，就像皇上爱我一样……不，甚至我的爱比他的更强！要让我‘发乎情止乎礼’地对他，要让我有分寸地与他行君臣之道，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