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不安,一直熬到当天中午,余窈窕才给余淮义打电话。半天不通,又打给九师兄,也不通。
余窈窕一路快车赶过去,刚进胡同口就被三婶拦下,她举着手机问:“这人说的不就是那爷儿?”手机乍眼的一排字:“人间惨剧!海派唱腔传人曾沦为流浪汉,凌晨街头被醉汉肆虐!”
点开一个小视频,三个青年醉汉街头轮番狂踹地上的流浪汉,录制视频的人发出狂笑:“点他头发点他头发。”那三个醉汉拿出打火机点了流浪汉的一头脏发,流浪汉全程没吭一声没露脸。
视频的最后几秒,两个醉汉拖着流浪汉,把他脑袋摁进旁边酒店的喷泉花池里,在恶意的嬉笑声中流浪汉露出了脸,是一张呆滞木纳的脸,然后视频结束。
“可不就是可不就是,天呐这几个畜生也太造孽了…,”街坊们七嘴八舌着。余窈窕愣怔了会儿,怪不得当初他头发有被烧的痕迹,她当时问他,他说不知道。
视频是半年前拍的,文章出自于一个公众号。当时发出来并没有太大反应,这两天被一个票友认出来是淮北王,同时又被两个戏剧大佬转发,这事就发酵开了。现在全网都在找这三个醉汉,义愤填膺的要把他们绳之以法。
还有一些人跑到事发酒店门口抗议,说他们漠视生命说他们喝人血。酒店方觉得冤枉,刻意发文澄清,说当晚凌晨没看到这一幕。
“哎哟你看这地上一滩血,这几个人应该被活剐了!”
“怪不得那爷儿脑袋不好使,搁我我不得捅死这几个人…,”
“李爷,他脑子没有不好使。”余窈窕打断他们,往自己家门口去。
“别去了,你家院子没人,昨一晚上叮叮咣咣鬼哭狼嚎的排练,我就没见过临时抱佛脚能唱好的。”
“今一清早来了辆大车,连人带物件的都给拉大戏院了。不是说给人过寿?怎么都一个个拉着脸像是去上坟?人寿星见了不闹心?”
自家门户紧闭,还上了把大铜锁。余窈窕透过门缝朝里喊:“淮北王…淮北王…,”
“你这孩子咋缺心眼呢?都说了没人没人,都锁门了还一个劲喊。”
“淮北王也去了?”余窈窕问。
“可不,要不然大白天能锁门?他唱角儿他不去能行?傻的不透气了?”
第11章 章十一
余窈窕赶去大戏院,戏已经散了,稀稀拉拉的票友走出来评价,这才是高水准!谁想淮北王唱吕梁也能这么过瘾!那出打戏可真饱眼福!
余窈窕拦下他们:“谁唱的吕梁?”
“还能有谁,淮北王呗!”
“不是冯烀九?”
“冯烀九是谁?”
余窈窕直奔后台,门口被大片票友堵了,人老太太在里头跟角儿合影。余窈窕透过人群朝里看,化妆间里喜气洋洋,每个人手里都捏了一个红包,人东家高兴,红包见者有份的发。
小十一看见她,咧着嘴挥挥红包,跑过来道:“师姐师姐我发财了,好几百…,”
“谁唱的吕梁?”余窈窕问的急切。
“嘿嘿嘿,当然是我小师傅呀!师姐你没见那掌声…,”
“淮北王呢?”
“好像去卫生间了。”话没落儿,余窈窕直奔卫生间,门口等了会儿,等不及找进去,男厕一个人都没。看了眼半合的消防门,心思一转,拉开门找出去。
淮北王一身黑戏袍,面上红脸谱未卸,不合宜的闲步在街头。街上的汽车洋房,像他的灵魂一样,也来错了时空。
淮北王有感应的回头,余窈窕跟在他身后,也不知跟了多少。屈辱,愤恨,不甘从看见余窈窕那一刻,都涌上了心头。
余窈窕看他道:“你这幅鬼样子要干嘛?”
“你可满意,本王已经唱了。”
“满意。”
“都是你逼本王的。”
“对不住,谢谢。”余窈窕笑。
“既然满意了,以后就不许哭了。”
“我没哭。”
“红眼圈也不行。”
“好。”余窈窕踮脚吻了他一下。
“你这姑娘脸皮好生厚。”淮北王小扭捏了一下,高仰头颅问:“何故亲本王啊?”
“因为小女子爱慕你呀—。”余窈窕说的柔软。
“哦。”淮北王沉默了一会儿,心里那点屈辱荡然无存。
余窈窕牵住他手:“我回去给你卸妆。”俩人走了一截,淮北王道:“本王再不唱《獐子沟》了,就算你哭,我也不会唱了。”
“本王觉得屈辱。”淮北王掷地有声道:“特别特别的屈辱…,”正说着儿,话被一尾柔软的舌堵住。
“成…何体统—有伤大雅!”淮北王望了眼看过来的人群,得了便宜还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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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窈窕带他回了自个住处,找出卸妆油替他卸妆。淮北王闭着眼道:“我会想办法回来的。”
“什么?”余窈窕顿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