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们这儿……”他左右打量了一圈四合小院,“没别的仆侍了?”
“有啊,一个去河边练刀了,另一个去河边洗衣了。”
“那你做什么?”
“我……”对啊,那她做什么?
烛芳憋了半晌,憋出一句,“我帮公子洗菜,然后,看家护院。”
“真辛苦。”王康泰公子感叹。
您认真的?烛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但见他一脸真诚之色不似作伪。她沉默下来。
王康泰打探问道,“你家公子用多少钱把你买下来的?你告诉我,我用双倍价钱赎你。”
烛芳胡乱四处指了指,“你想买我回去,看家护院?”
“非也非也。”他道,“这卖身契自然得还你,但……”有些扭捏,“你若是想跟我回家,我一定把你当菩萨一样供起来,什么活儿也不用干!”
烛芳沉默地看着他,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这小公子爷,约莫有些喜欢她。
“不用赎。”她斟酌道,“我,没跟他签卖身契。”她站在院中槐树下,用手指绕着自己一绺垂下来的头发,望着小院厨房里升起来的白烟,“情况有点复杂,简单来说就是我一时间无家可归,半路把刘介救了,他想报恩,我说我要跟着他,然后我就成他侍婢了。”
王康泰问,“你喜欢刘介?”
烛芳也问,“你喜欢我?”
王康泰不答反问,“你喜欢他哪儿?”
烛芳也不答反问,“你喜欢我哪儿?”
王康泰垂下头,“脸。”
烛芳也垂下头,“我也喜欢他的脸。”
两个人自说自话又互相回答,静默一会儿抬头对望,忽地同时“噗嗤”笑出声。
-
王康泰最终是在刘宅用早饭的。
大约是第一回坐在石阶上吃饭,他又新鲜又惊奇,“这样吹着风吃饭竟然还挺舒服。”
最后烛芳把他碗一收,刘介才好整以暇问正事,“不知王公子来鄙宅有何贵干?”
王康泰想说话,但他一张口就打了个饱隔,“嗝。”
严肃气氛霎时消失无踪。
“我,打听许久才打听到刘公子你的名字和住处的。”王康泰挠挠头,也有些不好意思,“我来这里是想聘刘公子你为参谋!”
他话毕拍拍掌,宅门外便有侍从托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进门上前来。王康泰把红布揭下,里头赫然躺着十锭白花花亮闪闪的银子!
“这是聘金。”他如是道。
刘介只瞥了一眼托盘,有些好笑地问,“做何事的参谋?为何找我?”
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烛芳放好碗蹲在一旁看戏。
“做的是我查案的参谋,那个案子你也知道,就是四年前燕采芝的案子。上回在黄槐村,你表现得不错,本公子很欣赏。”
刘介安静片刻,抬手一指托盘,淡淡定定道,“我不要这个。”
“那,那你要什么?”
他慢悠悠伸出三根手指,“三个条件。”
“你说。”
“第一,查到的证据,事成后许我带走一样。”
“你要那证据做什么?”
“第二,不许有疑问。”
王康泰张张嘴,发不出声。烛芳则在旁笑弯了眼睛,王康泰循着动静瞧向她,颇有些赧然。
刘介这时又慢悠悠抛出一句话,“第三,不许再缠着烛芳。”接着补充,“看也不行。”
王康泰和烛芳都呆呆愣愣地望向他。
他却不觉得有什么失言,分外从容地朝王康泰一笑,“王公子若答应我这三个条件,我便答应做王公子的参谋。”
王康泰左右看一眼刘介与望着他的烛芳,许久颓叹一声,蔫蔫道,“好,我答应你。”
-
商量好在明日燕采芝忌辰各凭方法进入李府先寻线头后,王康泰便领着他那一堆侍从、骑上他的枣红色小骏马大摇大摆离开。其间很是守诺地再没瞧过烛芳一眼。
前往逢春堂的路上烛芳心不在焉,几次要撞人。
刘介无可奈何地停下步子,“你在想什么?这么魂不守舍。”
她抿抿唇,垂着头,声音很轻,“你为什么不让王康泰看我?”
“你是神仙。”
“是神仙又怎么样?”
“神仙长寿,到底是不该同凡人牵扯过深的。”他一抚下巴,闲闲散散,“莫非,你们天神还准许同凡人成婚生子?”
“就因为这个?”烛芳抬起眼眸,神色莫明。
“就因为这个。”
她拧着秀气的眉毛,“那要是我说,我不在意天规,我敢违天规呢?”
刘介默了一会儿,“不然,我把第三条去掉?”
这个凡人!
“我今天不想看戏了!”烛芳只觉得胸口积着一股郁气与怒气,她不大明白缘由也不想深究,气汹汹丢下一句话便原路返回。
此刻,她一丁点也不想再看见刘介那张脸!好看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