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刘介所提议的“轻装上路”很是相符,马车上总共就坐了四个人,米酒是又做打手又做车夫。马车后头跟着的数十个骑马侍从权做障目之用。
马车厢内王康泰补觉的鼾声有一搭没一搭。
烛芳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药丸,托在掌心递到刘介跟前,“喏,先把药吃了。”
刘介本是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着的,听闻动静睁眼而后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有些无奈,“山茶给你的?”
“嗯,今早去接你的时候她特意嘱咐我的。”她把手递得更近了些,“要水吗?”
“不必。”刘介揉揉眉心,从她手里拎起两粒药丸塞进嘴里,嚼了一会儿眉头稍皱,“好苦。”
烛芳觉得好笑,“初初见你时,你吞药可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
“很,干脆果决。”
“那许是为了端着面子。”他懒洋洋靠着车厢,“其实我很不喜欢吃药。”
烛芳手又伸进袖里,却没拿出来,“那如今为什么不端着面子了?”
“没意思。”
“怎么没意思?”
刘介扫她手一眼,唇角勾起,“因为忽然懂得一个道理。”
“什么?”
“不哭不闹没糖吃。”
烛芳手一僵,眼眸微微露出讶色,“你,你知道我带了蜜饯?”
刘介沉默稍许,“如果我说知道,你还会给我吃吗?”
烛芳木着脸,捂紧袖口,“不会。”
“那我就不知道吧。”
烛芳:“……”她是真的没脾气了。
那厢刘介安分片刻,再度开声感叹,“药都嚼完了,真的好苦。”
烛芳闻声手指下意识抬起来,又放下,又抬起来。如此反复几次,最终还是松开袖口掏出锦囊倒了一颗甜蜜饯递给他。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刘介取过,却没吃,只是仔仔细细打量着,“瞧这品相,似是东街那家蜜饯铺子的。”
“吃个东西还研究那么多。”烛芳不大服气,“你怎么会知道我带了蜜饯的?”
“你一直在摸袖子。我料想,这苦滋滋的药丸定不会叫你如此念念不忘。”
“那也可能是其他重要的东西呀。”
“若是其他重要的东西,你也不会一副馋得不得了的表情。”他抛起手里的蜜饯又接住,肯定道,“烛芳喜甜。”
“我不是专门给你带的。我昨晚想着今天要坐很久马车,就去买了一袋蜜饯路上吃,谁知道今天山茶会突然塞药给我,分量还那么多,我是怕你被苦死,又想着蜜饯不多……”才一直克制自己不同你抢。她意识到后面半句有点傻,及时刹住。
“全部都给我?”他声音里带点笑意。
“唔。”烛芳偏过脑袋,“毕竟你是病患。”
“真大度。”他夸赞。
马车却就在这时狠狠一颠,颠得烛芳手里的锦囊掉落,刘介一手扶稳窗沿,王康泰也颠落下软垫,被摔得“诶呦”大叫。
枣色蜜饯一颗颗从锦囊里滚出来,四散开去,不少都滚出了车厢。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王康泰一脸迷糊警惕,扶着腰杆坐起来。
马车外米酒答,“方才,碾上了一,一块石头。”
刘介收回手,“驾稳当些。”
“是。”米酒应完声再没了动静。
烛芳目光一直黏在落地锦囊上,很惋惜,“可惜这一袋蜜饯了。”
“喏。”刘介把手里仅存的一颗蜜饯递给她,“这儿还有一颗呢。”
烛芳指指自己,“给我?”
“嗯。”
“你不吃了?药不苦?”
他笑,“我也不大好意思同一个小姑娘抢糖吃。”
她抓住重点,皱皱眉头,“我不小了。”一顿,“倒是你,看起来年纪也没多大。”
王康泰彻底清醒过来,正巧撞上这个话题,兴致勃勃地望着刘介,“对啊,我现在还不知道,刘公子你多大了?”
“王公子是不是该先自报一下?”刘介把蜜饯放到烛芳膝上,懒散地靠回车厢。
“好说好说。”王康泰清清嗓子,“本人,王康泰,已过弱冠之龄两月余。”
“刘介,尚有半年及弱冠。”
王康泰闻言哑了许久,“你,你年纪居然比我小?”
刘介反问,“我年纪该比你大吗?”
王康泰:“……”
烛芳不参与这个讨论,捏着蜜饯捏了半晌,才开声,“问个正事,李仲元真的会相信我们此行去的是师家?我总觉得他一个做家主的人,不会这么好诓骗。”
刘介抻抻衣摆,“他也许会做三件事。”
王康泰追问,“什么事?”
“你们可记得,昨日师氏进厅,李仲元离去前是怎么对我们说的?”
烛芳想了想,“大概是希望我们还他爱妾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