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某人睡得真香,许是马车里热,脸颊微红,嘴巴如樱桃般红润,让人瞧了心里痒痒,不由地点了点她的唇。
若是回府的路没有尽头,他们可以一直这般岁月静好地待下去。
“阿辞,我们一直这样就好了。”
苏辞似乎被他的动作惊醒了,却依旧闭着眼,声音极轻,喃喃道:“褚七,我们之间终有一战。”
“什么?”
她没头没脑得来了这么一句,聪明如淳于初一时都想不懂。
府邸到了,苏辞伸了懒腰,扔了句话,管杀不管埋,似乎不顾及身侧人的一脸迷茫,便起身下车。
深夜的风变凉了,吹得她清醒了几分,抬头便望见一轮明月,回想着今夜那老神棍的唇语,苦笑道:“先动心者先输。”
大将军一生打了无数场仗,唯独这一次……
生死未卜。
第33章 起风
翌日。
淳于初破天荒进宫给南楚皇请安,退朝的大臣们皆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人有十七年未曾踏入皇宫了吧,自先皇后死后……
御书房。
头发半白的中年长者不紧不慢地批阅着奏折,虽然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不少痕迹,但也沉淀了帝王该有的威严和庄重,在一吸一呼间压制着所有人的脉搏,当然除了他最喜爱的儿子。
“朕还以为朕不去看你,你永远不会来看朕。”
他言语间透着喜悦,连一向深沉的脸都温和了不少。
淳于初不为所动,“本来是这样的,如果您昨夜没有派刺客杀我的人。”
南楚皇的眼中一瞬溢出怒气,却又转瞬被他藏于眼底,依旧平和道:“你多年不曾入宫,更不曾祭奠你母后,如今前来却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轻蔑道:“这肮脏的后宫哪里配安置母后的灵位?”
“初儿”,南楚皇紧握着茶杯,大有捏碎的架势,温怒道:“你六岁离宫,耍性子也耍了十七年了,私入北燕做细作,几度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这就是你对你母后的孝道?”
淳于初冷冷一笑,“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提母后?口口声声标榜母后是你一生最爱的人,却在她死后,放任真凶越妃,甚至封她为后,只为了拉拢外戚,巩固皇位。”
啪的一声,南楚皇手中的茶杯在地上摔得粉碎,如同这对父子一般,老太监抖了一下,心道:多少年了,难怕亡人尸骨已寒,父子间的心结却从未消减过。
“朕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你的将来铺路……”
他在为心爱之人报仇和谋划更大的利益间,选择了后者,这就是帝王之道。
“我不需要,我想要的自己会去取。”
说完,便转身欲走。
南楚皇呵斥道:“那个女人不能留,朕不管她是北燕的大将军,还是什么的别身份,朕不会让她留在你身边。”
淳于初怒而回头,眸如寒渊,与皇帝直视,“你若伤她一毫,就没我这儿子。”
“美色误国,你也不看看古往今多少君王死在温柔乡里?”
“你见北燕帝亡国了吗?”
他这一问让南楚皇都愣了一下,岂止没亡,简直蒸蒸日上,再过不了几年就会骑到南楚头上。
淳于初:“苏辞有多少才华,儿臣心知肚明,即便武功尽废又如何,她才识远见胜过你那满朝庸臣百倍,没了她是南楚的损失……至于父皇担心的,儿臣自有分寸。”
南楚皇这才冷静下来,他险些忘了那是自己的儿子,将苍生视为棋子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何曾真正仁慈过?
他思索良久,才道:“朕可以不伤她,作为条件你日后上朝参与政事,也该让那帮老臣认识你了。”
淳于初没说话,目光冷得毫无温度,阔步走了出去。
……
之后半个月,苏辞在皇子府住得分外舒坦,毕竟淳于初每日都要去上朝,没人烦她,清净得很。
不过跟在她身边的暗卫越来越多了,落云、听雨自上次的事后,挨了顿鞭子,至今走路都有些别扭,但始终不敢离开她五步以外。
“姑娘,殿下说下朝太晚,您不用等他回来用早膳,先吃吧。”
苏辞百无聊赖地坐在桌边,随意吃了两口,起身就要出府,淳于初不会太限制她,除了不能出京城,这一点比控制欲过强的北燕帝好多了,但前提还是一大堆暗卫要跟着,呸,好哪儿了?
这半个月来,苏辞几乎每日都会坐在桌前等淳于初下朝用膳,等来的都是同一句话,然后拍拍屁股出去满京城瞎溜达、混日子。
当然这是在落云、听雨看来,因为她出门口既不听曲下馆子,也不像那些金贵公子和小姐般找乐子,相反她喜欢坐在街头巷尾与往来的穷酸百姓攀谈,偏生这人什么都知道些,从开荒种菜到酿酒砍柴,甚至和叫花子都能聊出几句乞讨的心得,哪里像个大将军能说出的荤话?
“这位公子,我家主子请你上楼一叙。”
来人身材魁梧,相貌带着三分狰狞之气,按理说这种人在靠近苏辞十步远时,就会被落云、听雨拦下,但二人并未轻举妄动,只因是南楚皇殿前的一等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