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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辞_在下本无良【完结】(187)

  “属下不敢,你身子还未好,大夫吩咐不宜随意走动……”

  她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滚开,褚七在哪儿?”

  时隔多年后,苏辞依然记得,那天晚霞绚丽如锦绣的绸缎,青杞村火光冲天,连带着附近的村镇,方圆三十里浓烟滚滚,直冲天际,搅碎了那宛如壁画般的晚霞,化作大地上一片骇人的焦土和妇孺的啜泣声,久久徘徊在耳边,像地狱的亡音……

  而淳于初一袭白衣立在那火海前,眸子冷得让她害怕。

  “褚七你疯了吗?他们只是中毒尸化,还没死,不是有解药吗?”

  苏辞欲冲进火场,却被那袭白衣死死抱着,喊道:“阿辞,解毒的药草只有一株,方丈千辛万苦从塞外带回的绮罗草只有一株,我只能救一个人……”

  苏辞有一瞬间像脱力般绝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吼道:“可他们还没有完全尸化,他们还有意识……”

  “阿辞,此毒无解,一旦放任其尸化、四处咬人,遭殃的便不只是这方圆三十里的村镇,整个蜀川承受不起那样的结果。”

  苏辞望着面前的火场,毒发的百姓在火中嘶吼,依稀听到尚有意识的妇孺呜咽声,像凌迟人心房的利刃,直到疼得人泪流满面才罢休。

  她紧紧抓着淳于初的衣袖,像是恳求般道:“褚七,他们还活着,元宝只是孩子,他在等父亲归乡……”

  噗通一声,一袭红衣无力地跪在一片滔天的火海前,目睹沈涵去世时那种几乎欲粉碎灵魂的痛充斥全身。

  她思念师傅,至少只要那人在,即便她在沙场上命悬一线,可在世上还有一丝寄托,不用一回眸就是空荡荡的,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这世上最恐怖的不是死亡,而是一次次目睹亲近之人的生命一点点在眼前消逝,若是死亡,凌迟的是□□,那么现在,凌迟的是灵魂。

  血腥味从她的胸膛翻涌到喉咙,直到一口鲜血吐出,火海中挣扎的身影才渐渐开始模糊。

  淳于初颤抖地抱住她,心疼得呼吸都困难,“阿辞,你恨我也好,骂我自私也好,我只要你活着……我不在乎后世怎么评说,所有的骂名和罪过我来担,我只求你活着,在我目光所及之处好好活着……”

  在人命如草芥的乱世,一旦爆发瘟疫,将所有感染者悉数处死,火烧已断病源,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谁会在乎贱民的性命,就算史书有记,也不过在初元帝传奇的一生中加了“果断狠绝”一词罢了。

  但野史中记载了一件有趣的事,初元帝自幼聪敏,心肠却不算柔善,自然帝王之家善良之辈也活不长,但自蜀川大火后,初元帝一改往日作风,在朝堂之上一再注重以民为本,一心为民,南楚百姓无不称其为圣贤之君。

  可只有初元帝自己知道,他只是在失去某人后,尽全力去弥补那人在意的苍生。

  那之后,苏辞大病了一场,一直到回了京城,都未和淳于初说过一句话。

  晌午,她在院中的摇椅上晒太阳,只因身上太冷了,怕再不晒一晒连心都会冻上。

  淳于初半蹲在她跟前,搓着她冰冷的手,对上那双无神的眼睛,像信徒般虔诚道:“你若心里难受,在我身上割几刀解气都行,只求你别再委屈自己。”

  他看着心疼。

  暖阳之下,一红一白融进画卷里,却融不进彼此的心里。

  苏辞一直未言,淳于初直到宫中传召,才离开。

  落云看着心里也不好受,几个月相处下来,他早把苏辞当做自己主子,想劝却又嘴笨,只能用胳膊肘戳了戳听雨。

  听雨瞧着眼前毫无生气、像死过一般的人,劝道:“苏姑娘,主上也是逼不得已,他只能尽量保住大部分人。”

  苏辞的指尖还有淳于初的余温,微微曲了曲手指,多日未说话,声音都有些嘶哑,“我知道他做了正确的选择。”

  她的眸子难得有了些温度,看着淳于初离开的方向,“我不怪他,他做了一个为人君者最好的抉择,权衡利弊,舍小取大,这是帝王之道,却不是我的道。”

  也不知为何,世人总认为大将军苏辞有狼子野心,欲谋朝篡位,是因她手握重兵、权倾天下,还是因为世人只容得不一个惊艳才绝、惹天妒忌的少年?大抵是忌惮吧,那样一个桀骜不逊的人,若不拔去利爪,哪个帝王安心?

  可笑,大将军一辈子都没把皇位放在眼里,反而时间过得越久,就越厌倦尔虞我诈的权力中心,但世人一面忌惮,又一面不肯放其归隐,终究败在一个“贪”字上。

  听雨:“属下看得出主上的心意绝无虚假,姑娘何不给他一个机会?”

  “他志在至尊之位,将来君临天下,如何安置我?放在那后宫中日夜盼他一场怜惜,然后终日与后宫妇人争宠献媚吗?”

  听雨哑口无言,若将苏辞放置那样的境地,简直是侮辱。

  苏辞合上眸子,苍白的侧脸在暖阳下终有了几分血色,“之前的毒查出是谁下得手吗?”

  听雨面有愧色,“一场大火将人证物证烧得干净,实在……”

  “让小童动用结海楼,查近一个月京城各皇子府人员进出,还有金银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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