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听着,心里实在难受,可偏又嘴笨,乱语道:“主上,将军心肠好,没有不喜的东西。”
他眸子一暗,“却也很少有喜欢的东西,不过她喜欢四海升平,还好,我入土前定会为她实现……许这般,她会愿意在忘川见我一面。”
只一面,阿辞,再见我一面可好?
出客栈的时候,路边买画的穷秀才摊子被一匹受尽的马踢翻,画被风吹得满街乱飞,穷秀才急得差点落下两行清泪,满街扑腾捡画。
淳于初无悲无喜地看了眼,“帮他捡捡吧。”
若是大将军还在,以她的性格,定会多管这闲事。
落云、听雨齐声道:“是。”
一张画刚要落到马车旁,淳于初顺手拾起,万金之躯亲自给穷酸秀才递了过去,淡淡道:“这里还有一幅。”
秀才连忙道谢,伸手去接画,却见人不撒手,尴尬道:“这位公子……”
淳于初目光扫过画像,瞳孔一缩,当场愣住了,入骨毒从心房发芽,枝干疯狂生长,蔓延到四肢,疼得浑身千疮百孔,逼得他一口血哽在咽喉。
“这位公子您不松手,小生怎么接画?”
他眸子瞬间染上血红,一把掐住秀才的脖子,周身戾气如沾血的刀锋,“这画中人是谁?”
落云、听雨吓了一跳,急忙拦着,欲将无辜秀才解救出来,“主上息怒,出了何……”
“事”字在两人看清画像后,齐齐卡在了嘴边。
说实话,这穷秀才真有两分墨宝,普天之下除了他们家主上,估计没人能把大将军画得这般惟妙惟肖。
可怜那穷秀才险些被掐死,挣扎道:“公子饶命,小生也不知画中人是谁,那日在河边看到了惊为天人,就提笔画下了,无意冒犯。”
淳于初咬牙逼问,“哪一日?哪条河?”
“也就四五日前,就在旁边这条河上,那姑娘身边还有位小公子……说来奇了,和公子甚是相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淳于初一怔,鬼使神差地想到一人,“悔之?”
南楚皇一生纵横天下,以四海苍生为棋子,算计人心,摆布山河,却亦不过是那人玉手中一枚棋子而已。
……
与此同时,燕关三十里外,大梁二十万虎狼之师已压境。
一身黄金甲胄的司徒不疑于乌骓马上,戾气嗜血的眸子扫视南境一线的城墙,冷傲道:“苏辞,可惜你死了,不然本太子定要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踏破这北燕山河,出兵。”
“是。”
二十万大军密密麻麻压向燕关,铁蹄回响在南境,惊得空中大雁绕行。
平地狂风,角鼓声鸣。
战事已至,将军安在?
第62章 战乱
燕关城中,街上一无所知的百姓还沉浸在祥和中,买菜的大婶喋喋不休地和摊主砍价,顽童在街尾嬉戏,狼烟浮动在盛世的繁华下,悄无声息……
一座客栈里,几名身着甲胄的将士单膝跪在一眉目清秀的少年跟前,愁容满面。
领头的将士道:“黎将军,您就跟属下们回去吧,不然我等实在没法和荀帅交代。”
少年无动于衷地坐在桌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忽然一脚踢在他身上,“新来的吧,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将军吗?”
领头将士一阵尴尬,这人明明是皇上亲封的一品将军啊,但你若仔细瞧,便会发现这名放浪形骸的少年其实是个身穿劲装的姑娘。
幸亏旁边的将士反应机灵,巧舌如莲道:“黎清大人,如今大将军的忌日已过,荀帅实在是怕您在外耽搁出事,您就发发善心,莫要为难我们做下属的。”
黎清似乎更不悦了,将酒碗往桌子上一摔,“荀子深那毛头小子算哪门子元帅,别拿他压我,屁用不管。”
“那你说我算哪门子元帅?”
一袭暗紫色云袍的男子掀帘而入,步伐虽缓慢,却从容有力。
昔年涉世不深、叛逆胡闹的少年如今眉眼已长开,身形如松挺拔,如竹颀长,透着一股为帅的沉稳和近乎狂妄的霸道,“我若是毛头小子,你这岁数比我还小的丫头片子算什么?”
黎清瞪着那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她身后的人,皱眉道:“你来干嘛?”
荀子深落座,抢过她手中的酒,给她换了杯清茶,格外强势道:“你不来找我,我自然只能来找你。”
“哼,那狗皇帝不是派你到西南当剿匪元帅吗?如今却跑到燕关,三军主帅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我的罪自有皇上定,你这帐下大将离职之罪却是我定。”
黎清破罐子破摔道:“你定啊,若不是大将军心疼北燕百姓,我焉会给那昏君当马前卒?”
“清儿”,荀子深颇有怒色,“注意你的言辞。”
“怎么?我骂了五年,姓姬的都没给我定罪,你还想给我定罪不成?那我们可要好好算算,你奉旨在西南剿匪五年,可逮到匪首的半根毫毛?竟也好意思当这个元帅?”
在她心里,天下兵马大元帅之位永远是苏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