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过之后,北燕帝不是没问过扶苏茗原因,但她缄口不言,气得帝王下旨收回凤印并幽禁。
帝王心软道:“宣他进来。”
“是。”
终归是自己的儿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焉能不疼爱?
与此同时,行宫中一处简陋的别院中,因罪脱簪素袍的皇后正襟危坐在破烂到牙碜的桌椅旁,饮着难以下咽的糟茶。
她对面坐了一名烟云紫长袍的温润少年,玉冠挽发,生得俊眉修目,嘴边永远挂着一抹似真似假的浅笑。
“皇后娘娘这住处实在是穷酸得很。”
扶苏茗毕竟是经历过大风雨的人,这点冷嘲热讽刺激不到她,摆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公子寂亲自前来就为了与本宫说这个吗?”
他笑得瞧不出喜怒,“非也,在下远道而来,只是想看看这《江山美人图》中首屈一指的美人生得哪般模样。”
扶苏茗自是信不过他的鬼话,冷着张脸,死撑着一副高傲不可攀的架势,“公子寂是否该告知本宫,本宫重金聘请长生殿杀的人可死透了?”
寂童以扇掩面,遮住那抹嗤鼻的嘲笑,心道:皮是美人皮,心是阎罗心,大将军若是入画,《江山美人图》哪里有你一席之地?
按理说,结海楼下设的长生殿只管拿银子杀人,旁事不过问,更没有劳烦他这位主君亲自来和买主打交道的理,但架不住有人想拿这事当一步棋,他只好亲自来试探一二。
公子寂摇扇道:“我实在想不通,娘娘这般尊贵的身份为何要和一个小宫女过不去,貌似还是您的陪嫁丫鬟,感情挺深厚的吧……深厚到不惜那以一城的代价买一具尸体。”
扶苏茗声如寒冰,警告道:“公子寂未免管得太宽了。”
她这反应已给了寂童百分百的答案,他当即浅笑离座,躬身行礼,还真有几分赔罪的架势。
“娘娘放心,那人的尸骨估计这时候早被乌鸦啄干净了,只是不知……”
那一瞬,他猛然抬起含笑眸,眼中露出一个股黄泉般的冷意,“娘娘今日这般做,怕不怕他日也有人重金买您一条命?”
扶苏茗秀眉一蹙,摸不清这人话的意图,只对上那双眼时心下一冷。
此时,一袭碧色罗裙的妙龄少女翻窗而入,清美的脸上有几分温怒,一脚踢在寂童腿上,“你还要耗到什么时候?不是说带我去找姐姐吗?”
严迟手底下那群打酱油的禁卫军实在拦不住大将军亲传的徒弟。
公子寂也不恼,从城府难测、阴险毒辣的结海楼楼主秒怂成小绵羊,瞅向流夏,没羞没臊道:“娘子别气,为夫这就带你去找。”
话音一落,流夏的巴掌也随之落了下来,被寂童恬不知耻地攥住手,“娘子还有旁人在,给为夫留点面子。”
这几日流夏一直被调戏,竟生出些免疫力,从最初的暴跳如雷到今还有心思调侃,凶巴巴道:“你还要面子?”
“不敢,我只要你。”
“……”
特么的,她是打不过,若是打得过,非大嘴巴抽他到跪地求饶为止。
寂童调戏够了流夏,才想起正事,看向扶苏茗,笑得六禽无害,“娘娘,在下说笑呢,您勿怪。”
一国皇后被人晾在一边,塞了满嘴狗粮,再大度冷艳,心里都憋了一股火,刚要发怒,却见两人默契转身,连个招呼都不打,飞檐走壁地走了,在这戒备森严的行宫中如入无人之境,气得扶苏茗摔了茶杯。
另一边,苏辞在西南山林却扑了个空,折返路上便大病了一场,她身子本就弱,禁不起这般奔波,烧得不省人事,耽误了几日路程。
她再醒过来时,坐在马车里翻看着信鸽捎来的纸条,根据近些时日得到的情报,将所有蛛丝马迹拼凑到一起,聪明的脑袋瓜得出一个结论――苏家军要谋反。
大将军整张脸上大写着一个“衰”字。
本来一个陆非厌就够闹心的,现在十万苏家军一齐上阵,险些把她一口气过去。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苏辞揉着突突不停的太阳穴,头次觉得自个年纪大了,想安安稳稳地过两天清净日子,实在经不起折腾。
她差点把牙咬坏,“这帮子兔崽子胆都肥了,就是欠宰……”
正碰上雪戮狼打猎回来跟在马车旁,机灵的大家伙闻言吓得缩了缩头。
小不点自上次与悔之重逢,顺藤摸瓜找到苏辞,一只灵兽激动得落下两行眼泪,这次不管苏辞再怎么命令它,听话是听话,但不肯走,寸步不离,明里暗里地尾随保护。
它这个头,这体形,穿城过镇就是一阵骚动,苏辞好言好语地和它商量了好几回,又责骂几次,偏那鬼畜生死活不点头,就大摇大摆又半心碎地跟在苏辞的马车后,一副忧郁模样生怕少看她半眼。
大将军听到雪戮狼委屈的呜咽声,掀开车帘,叹了口气,不由安慰道:“没说你,说的是姓陆的混账。”
大家伙当即高兴地摇了摇尾巴,撒娇地用头蹭了蹭苏辞放在车窗外的手,然后朝车后马上的言简叫唤了一声。
言简驱马上前,手里拎着一条七彩的毒蛇,嫌弃道:“小阿辞,它又逮了条蛇王给你补身体,不是我说,那蛇胆又苦又腥,还是别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