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未济道长装神弄鬼地算上一卦,只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留下五字:“先下手为强。”
王寄北在屋中往返跺脚,将五字反复念叨,计上心头。
……
将军府。
苏辞这破烂的府邸自建成后,就没有像今日这般热闹过。
宗正寺的一群孤儿尚在府中,纯一和尚就毫不客气地入住了将军府,连宗正寺都不打算回了。
苏辞前脚回府,江晚寒后脚进门,迎头就是一顿臭骂。
“姓苏的,你是存心让我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荀家兄长吗?一次比一次伤得厉害,这次嘴都张不开了……”
说着,他直接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你要是死,剩下我一人在朝中对付一群豺狼虎豹,哪里来的力气啊?”
堂堂七尺男儿说流泪就流泪,他这兵部尚书从上任以来,形象一直严重偏离轨道。
苏辞心中一叹,奈何说不出半个字,只得拍了拍江晚寒的肩膀。
江晚寒一巴掌打掉了她的手,气道:“滚开,让我哭一会儿……”
苏辞:“……”
她把江晚寒一个人扔在前院哭,刚被褚慎微推到后院,就见言简红着个兔子眼远远盯着她,那孩子跑上前来,见她一身绷带,手都不知道该往放哪里。
“小阿辞……”
苏辞摸了摸他的头,用手指在他手心写下“没事”两字,这小子比江晚寒有出息多了,只是眼睛有些红,转瞬露出一个暖暖的微笑,“我推你进屋吧。”
言简不留痕迹地挤走了褚慎微,在苏辞看到的地方,那孩子看褚慎微的目光冷到了极点。
褚慎微淡然一笑,跟着进了屋,最后因为言简只有十四岁,身量还小,抱不起苏辞,还是褚慎微将苏辞抱上了床。
苏辞的被窝还没捂热乎,院中就又是一阵吵闹声。
言简出去查看时,与刚走到屋门口的北燕帝四目相对,言简眼中的一抹恨意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平和温顺,“拜见皇上。”
北燕帝冷冷地扫了一眼言简,就进了屋子。
苏辞显然没有料到北燕帝会来,褚慎微还能行个礼,她只能干坐在床上,连动又动不了,干瞪着帝王。
北燕帝见状道:“不能动就别动。”
苏辞老实低头,抖了抖唯一一只能动的手,褚慎微立即帮她从衣袖中拿出一张地图,呈给皇上。
北燕帝望着苏辞,“这是什么?”
褚慎微代她答道:“兰陵萧氏的金库地图。”
北燕帝握紧地图,盯着苏辞的脖子,“就为了这个,才伤成这般?”
褚慎微:“为皇上分忧是臣的职责。”
北燕帝:“你伤得如何?”
褚慎微:“不日便可痊愈。”
北燕帝怒道:“朕在问苏辞,没有问你。”
褚慎微一副无辜的样子,恭敬道:“皇上,将军不能说话。”
北燕帝:“……那你怎么知道她想说什么?”
褚慎微:“皇上,自将军受伤后,一直都是臣代为传达意思,所幸并未出过错。”
北燕帝:“……”
最后,褚慎微被刘瑾给拽出了屋子,心道:皇上和将军说话,你瞎添什么乱?
屋中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只剩下苏辞和北燕帝,就是安静得有些过头。
北燕帝:“你乱服凝神丹的事情,徐可风已经和朕说了,以后不可如此。”
苏辞干看着他,“……”
北燕帝:“朕已经让太医给你调了些补药,下午就会送来。”
苏辞干看着他,“……”
北燕帝:“派往东海的将领,朕会再考虑,你不必担忧。”
苏辞依旧只能干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北燕帝揉了揉头,“罢了,朕改日再来看你。”
至少等她能说话后。
一阵莫名的尴尬后,北燕帝终于忍不住从苏辞的房间里出来,他来得匆忙,没仔细看将军府,往外走时才发现这将军府和荒宅差不多。
黎清受苏辞的目光委托,送北燕帝出府,毕竟将军府没有管家,但黎清明显更想把皇上一脚踹出去。
北燕帝出府时,正看到子深在修补一处屋顶,那孩子自东海回来后,也沉稳了不少,当即飞下屋顶,给北燕帝行礼,“拜见皇上。”
北燕帝负手而立,沉声道:“这种小事还需要你这个少将军亲自做?”
子深脸上少了些笑容,恭敬回禀道:“在将军府,衣食住行都要自己做,将军本就劳苦,俸禄都分给军中伤患,哪里供养得起这偌大的府邸?”
北燕帝似乎不信,看向旁边站岗的家将,“那你们的月钱从哪里来?”
家将板着脸,拱手回禀道:“我等是自愿为将军看家护院的,不需要月钱。”
苏辞在军中威望极高,跟过她的人皆愿意一辈子追随,军中将士多少人挤破头想留在她身边,眼中只有权和利的人自然不会懂这份忠肝义胆。
北燕帝闻之,若有所思,大步出了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