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机灵道:“能得大祭司主婚,那可是天大的福分,二柱还不快谢过大祭司。”
李家爹娘赶紧按住二柱,一齐磕头,“谢大祭司。”
众人进屋,银流笙坐在正位上,连李家二老都挤到了一边,他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痴傻,真的失忆。
一对新人站在跟前,媒婆喜庆地高呼:“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苏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眼见就要拜下去了。
“够了”,银流笙忽然起身,一手摔了茶杯,“你不配娶她。”
众人闻之一惊,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人群中便冲出一个脏衣脏面的男子,“你确实不配娶她,她是我娘子。”
苏辞一愣,立马拽下红盖头,只觉得那声音很熟悉,顺着声音看向那双笑意盎然的眼睛,竟有几分狐狸的狡诈。
“娘子啊,为夫终于找到你了。”
此人正是格外会装蒜的褚慎微,他将李二柱推到一边,一把熊抱住苏辞,鬼哭狼嚎道:“娘子,为夫好不容易从山贼手下逃了出来,可还没死呢,你怎么能改嫁……娘子,你可不能薄情寡性,抛弃为夫啊!”
苏辞眼角直抽,先不管他说的真假,她怎么那么想揍他呢?
在场的人都懵圈了,还是村长最先反应过来,问道:“小伙子,你真是傻姑的丈夫?”
褚慎微一股子山野村夫的流氓气,粗俗道:“不然呢,都睡了好几年了。”
村长一阵子语噎,这人怎么如此难以形容呢,解释道:“你家娘子脑子摔坏了,可能不记得你了。”
村中的青年男女自打苏辞掀下红盖头,都看傻了,别人都是衣衬人,她是人衬衣,红衣如火,美而不妖,那支假金簪戴在她头上都熠熠生辉。
银流笙望着苏辞的侧颜,神情中一丝裂痕,太像了……
他强稳住心神,将目光落到了褚慎微身上。
褚慎微抽了半天的疯,嘴皮的功力依旧无人能比,满村人都相信他和苏辞夫妻二人还乡路上遇上劫匪,一个坠河,一个被匪徒打伤,一桩莫名其妙的婚事就此作废,村中好多男子看着苏辞,都走不动路,被撒泼的褚慎微硬轰走了。
银流笙可没那么好骗,转眼就把他请到了竹屋做客,他就算把自己涂成黑碳,银流笙也能一眼认出。
竹屋中,一壶热茶飘香,两人心思各异。
银流笙倒上茶,“多年不见,七皇子殿下可还安好?”
那粗麻布的烂衣穿在褚慎微身上都别有一番风骨,像个落难的矜贵公子,“若是上次在悬崖边,大祭司没有拿箭对着我的话,可能活得会更好。”
他落入断行河,寒毒发作,差点癫狂而死,老楼主用银针把他炸成了刺猬,才救回他一条命。
银流笙:“我本无心杀殿下,可是您却阻我杀人,若非殿下,苏辞已死于断行河。”
褚慎微眼似笑非笑道:“哦,是吗?她的命我保了。”
银流笙突然笑出了声,嘲讽道:“一个南楚的皇子,一个北燕的将军,殿下自己不觉得荒谬吗?”
“那一个西蛮的大祭司,一个北燕的将军,不也同样荒谬吗?”
银流笙的手一顿,“殿下何意?”
褚慎微讳莫如深地笑道:“今日就算我未及时赶到,大祭司也会废了这桩荒唐的婚事吧,你又为何阻她嫁于他人?”
银流笙做了一辈子稳重深沉的大祭司,头一次觉得闹心,为何?他也想知道为何,为何从第一次见苏辞,就觉得熟悉,尤其是她张脸长得太像……
“殿下,可知何为帝格凤命?”
褚慎微悠然地品了口茶,“你师承独孤家,精通阴阳五行之术,愿闻其详。”
“世人皆道龙凤是一对,其则不然。上古龙凤相斗,争至尊之位,而凤凰甘于淡泊,不战而败。龙族登位,忌惮凤凰,举族灭之,故而后世还有真龙显现,却再不见凤凰。帝格凤命之人,哪怕居王侯将相之位,只要剑指皇位,必能君临天下,可惜偏甘居人下、淡然无求,注定陨落。”
褚慎微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心急杀她?”
银流笙反问:“殿下又为何在她麾下当了这么多年的谋士?”
聪明人说话步步都是陷阱,将问题抛来抛去,还没有打太极来得强身健体,不知道图个啥?
银流笙继续道:“北燕帝虽有紫微命格,但苏辞命星过硬,将来被逼无奈,真的谋朝篡位,莫说区区一个北燕,这天下迟早都会是她的,我只是没想到……”
“她对皇位没兴趣,对当女帝更没兴趣。”
他的将军,他最是了解,苏辞看似冷绝,狠起来真不是个东西,尤其是对自己下手忒狠,可她那拳头大小的心只容下了天下苍生,装不下皇图霸业。
“我提醒殿下一句,您的命格都未必胜于她,而且与您指腹为婚的人是千兮。”
褚慎微一笑,“她母亲当年将入骨毒交给越妃的时候,想过与我母后的金兰之情吗?纵然我不将上一辈的恩怨强加于她,她又会嫁给一个助苏辞灭了西蛮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