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仍旧点头应下，到玄关处拿起挂着的风衣，换上鞋出门。
时间已经不早，他深怕错过。
一腔热血，他却怕下一秒又变回那个胆怯的自己。
祝蓁意只说了周日会去寺院里，却没说是何时去何时回，也没点明是哪所寺院。
南洋虽大，但他细细查过，这附近香火旺盛的大寺院只有一所——国清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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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太阳才刚刚从云后露出，山间的温度偏低。
与室外烟雾缭绕的环境不同，国清寺里一片清明寂静，耳边是清晰的木鱼声和念经声。
寺里的檀香味闻起来让人平静，祝蓁意跟着母亲烧香、点蜡烛，一路低首拜佛。
善男信女大部分都在外烧香拜佛，有拜送子观音，有拜观世音菩萨保佑家人，也有拜文殊菩萨保佑子女高考顺利……
祝琳来得早，带女儿诚心拜过一位位菩萨，最后拐了好几道弯，才来到一间小屋子，里面的两排木柜上摆放着一排排供奉着的牌位。
这里只开着两扇门没有窗户，此时没有几个人，偏冷清。
祝琳双手合十，盯着木牌上的名字，眸里含着异样的情绪，良久后闭眸。
“小琳，我们一起回家。”
她一直记得，那天民政局外，他手握两本小小的红色证书，却笑得极其开心。
方正在工作时严谨冷酷，偶尔还会有大男子主义，可只有祝琳知道，其实他温润如玉，有一颗细腻的心。
年少时，他是兄长般的存在，教导自己明辨是非。
后来，也是他带自己走出那段过去，他是一位好丈夫，也是一个好爸爸。
他为自己撑起了一片天，却又先离自己而去。
如今，祝琳也已经可以撑起这个家了。
房间阴冷，祝蓁意不禁抖了抖身子，眸里泛着水光。
颦眉，默道：爸，我们现在过得很好，希望你在天上，也会开心。你一定要保佑妈妈身体健康啊！
在小屋里待了将近半个小时，祝琳出来后收拾好了心情，递上不知是哪位师父给的红绸条，金丝绕边。
待祝蓁意用毛笔细细写下心愿，她轻声说道：“小意，你到后院里的树上系着吧！”
“好。”墨水未干，她小心地拿起红绸条朝旁侧的门外走去，察觉到身后祝琳没有跟上，疑惑道，“妈，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你先去吧，我去见见方丈。”顿了顿，又言，“你待会儿直接到门口等我吧！”
国清寺方丈来自南洋的一个小县城，算起来和祝家有点血缘关系。
那年祝琳出国时，便去拜别过他。
她不信佛，却为求心安。
那时慧普方丈还不是方丈，他静静地看着她抽取的签，轻叹一声。
“祝施主，有因必有果。您既然已下定决心，就做好准备吧！”
“婚宜慎，行人归，待时至，百事宜。”
那不是最坏的下下签，只是却也说明，她若是此番离家，前途未卜。
待她一身狼狈归来时，方丈亦是叹了口气，“祝施主，既然当初已做选择，如今所有的‘果’都不过是围着‘因’绕转。”
这么多年，每次她来时求见方丈，都不过是得来这句话。
“谢谢师父。”空旷的后院里唯有一棵大树，挂满了红色黄色的长条，祝蓁意见小师父帮自己搬来梯子，微笑着道谢。
木制梯子，却很稳当。她扶着边上的树枝爬到顶端，细细寻找一根空枝条，等看到后顿时笑得很灿烂，伸手系上红绸条。
风吹过，她的马尾在背后被吹得乱飞。
而系在树枝上的红绸条也被吹得左右晃荡，细细看去，上面是苍劲有力的毛笔字。
“一生平安”
她未写些高考金榜题名之类的话，反而是简单的四个字。
愿天下所有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都一生平安。
祝蓁意站在木梯边，抬头看着满树的红条黄条，喃喃自语：“一生平安。”
末了，又低头看着黄土地，添上一句：“没有无妄之灾。”
院子里来来往往经过的人不少，她站在树下良久，孤身一人，似是在沉思，有像是在发呆。
祝蓁意也没发现，背后有个高高的少年一直盯着她。
祈愿树下，她站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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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点着香，不同于大殿里浓郁的香味，只是这淡淡的味道，却依旧抚不平祝琳的心。
她拜别方丈，脸上带着苦笑和无奈，迈出屋子。
现如今，她唯一的愿望便是祝蓁意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祝琳心里藏着事，一路低眸。
走过偏殿拐角后是大殿，不过她没有发现拐弯处同时有一行人从对面匆匆过来。
五六个老太太手里提着碎花布袋，嘴上不停地小声说着“快些快些”“晚点时间就过了”“快快快”。
祝琳猝不及防，被对面来人撞得连连后退几步，直到身后有好心人伸手扶住她才堪堪站稳。
那几位老太太看起来像是赶时辰去拜佛，忙着道歉几句就急着走。
耳边有念经声也有谈话声，幽静的寺庙里此时显得格外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