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房家二公子。”杜荷说。
只见那房遗爱双手叉腰,行为举止粗鲁野蛮,我看到他时,他正与四哥魏王站在一起,时不时的哈哈大笑,从那笑声中只听到畅快,却毫无喜怒哀伤之情。
我心里暗叹,真是个武夫!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也许我看的太久,杜荷又发问了:“高阳,你怎么了?”
我悲哀的低下头:“没什么。”
“这个人,经常出没在长安城最西出的北里巷口。”杜荷随口一说。
“什么?北里?”我一惊。
北里这条街道分布着各色的妓院,且以官妓为主,是富家纨绔子弟常去之地。
我那已经全部被冰冻的心,此时,冰上加冰,这就是历史上高阳公主的驸马?
“他是醉杏楼的常客。”杜荷又说。
城阳公主气恼了,她瞪着杜荷问:“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杜荷忙解释:“听说的!”
我心情坏到了极点,不明情况的城阳抚着我的肩膀:“高阳,你是不是又想那个和尚了?你这是何苦呢?”
我只摇头,无力在说话,直到过了午时,我将他们送到宫门口,杜荷虽然默然不语,却拍拍我的肩膀轻叹一声。
几天后,听说疏勒使者来长安,早就听闻疏勒这个国家喜爱音律,这次来长安的使者,将进贡一个优秀的乐手。
一向喜爱音律的我,特意请求父皇参加此次宴会,父皇立即点头应允了,同时,我发现房遗爱居然也被邀请来。
以他的官职,焉能有资格参加?就在我发现那房遗爱就被安排坐在我的斜对面时,我才意识到,这恐怕是父皇有意为之。
随着宫人的一声上报,西域乐手便抱着琵琶缓缓走进大殿,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半个脸,典型西域人的特点:五官深邃,个子高挑,一身装扮略显狂野又不失性感,比起中原的女子别有一番风味。
房遗爱微微起立,半个身子探出,眼神猥琐,直直的盯着眼前这位异域风情的美人。
哎!原本看到这样的美人让我想到一句古诗“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没想到这么好的意境,被这么一个兔头獐脑的房遗爱给破坏了。
经疏勒使者那么一介绍,才知这个琵琶乐手,其天赋异禀,能即兴演奏。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我忙走上前去,在父皇身旁耳语一番,父皇连连点头。
随即,从帘后看到了周黑黑,我给了她一个眼神,她冲我点了个头。
回到坐席上,那西域的琵琶手已经坐下,准备即兴弹奏了。
只见她玉指轻弹,琵琶清脆的乐声响起,时而婉转悠扬,时而清风明月,淡淡忧伤。忽然间,指间飞快拨弄,曲调渐渐上扬,故有珠落玉盘之感,让人心旷神怡。进而又有松山风寒之意境,忽的一声如裂帛断裂,一曲已成。
殿内一片寂静,鸦雀无声,我沉迷其中,流连忘返,心里暗自赞叹:音乐天才!
她站了起来鞠了个礼,得意洋洋,满面春光,看似在等待夸奖。
文武百官,皆望向父皇,似乎再等父皇表态,他们是声声夸赞还是沉默不语呢?全等天子的一声号令。
若对其一阵夸赞,他日再回西域岂不是笑我大唐一方沃土,却养育不出一个善音律之人。
只见父皇懒洋洋的随手一挥:“你这样的乐师,我大唐比比皆是。”
装作很随意的样子,指着帘子后面的周黑黑:“你且,把她刚才演奏的,重新演奏一遍”。
周黑黑是个音乐天才,只见她将琵琶反弹,将刚才的曲目丝毫不差的又弹奏一遍,这时文武百官毫不犹豫的拍手称赞。
西域乐师不好意思的低垂着头,原来一张美丽脸庞,如阳春三月般勃勃生机。现在却如冬日寒雪般颓废不堪。
对于即兴演奏,即使演奏的再悦耳动听,若是瞬间就被复制下来,那得意之感瞬间全消。
若是周黑黑也即兴弹一曲,那就没有可比性,这样既不能让西域乐师过于得意,也不会影响两国友好关系,可谓万全之举。
房遗爱怔怔的看着西域乐手,那垂涎欲滴的模样,那真可以用“哈喇子流下三千尺”来形容,实在看不下去的我只好转过了头。
而身旁的房玄龄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偷偷拽拽房遗爱的衣角,房遗爱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又回到了琵琶乐手身上。
一代名臣房玄龄,居然会有如此不堪的儿子!
当宫人将点心端了上来,那房遗爱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一块水晶龙凤糕两口便咽了下去,定是被噎到了,随即端着茶盏大口的喝水。
哎!这也是贵家子弟。房玄龄疾首蹙额的看着房遗爱,微微叹了口气。
抬头便发觉我在看着他,沉沉的低下了头。
若真如历史那般,嫁给这样一个粗莽的武夫,还是死了好!
越在这个时候,我越想念辩机看书的模样,他的满腹经纶让我着迷。
记得这么一句话:有的人像酒,越久越觉得有味道,而有些人却像可乐,放到最后气都没了。
当宴会结束后,大臣皆应散去,可父皇唯独留住了房玄龄父子。我本想赶紧离开,却被父皇一口叫住。